“别的不说,只要我奶说一句我们高庄村的风俗历来如此,我外婆就得退让!”
李满囤……
李满囤思虑半天不得主意,无奈道:“照你这么一说,那这事还就只能让你奶来操办了?”
“其实吧,”红枣道:“我大姑如果能来……”
红枣琢磨了一顿饭的工夫才琢磨出个李桃花来。
李桃花不止是她爹的妹子,还是她爹的舅家人,先天的说话腰杆子就比别人的直。此外李桃花不止跟她爹感情好,而且和她奶更是死对头——但凡有机会给她奶没脸,她一准的不遗余力。
红枣一句话点醒了李满囤——他妹子桃花恨于氏入骨,只要桃花能来,那么有她看着于氏就做不了妖。
“对!”李满囤拍腿道:“我到时就请你姑来!”
红枣叹口气道:“爹,我姑虽然合适,但有她在,我爷脸上可能不大好看啊!”
李桃花虽然震得住于氏,但红枣一想到开年李桃花在老宅拍桌子打板凳的情景就觉得头痛——红枣以为她弟的洗三是她家的大喜事,红枣可不想好好的喜事最后给办成一个修罗场。
闻言李满囤一愣,但转即说道:“那也管不了了。”
“无论如何,咱家的事不能给你奶插手!”
红枣的顾虑李满囤懂,但比起他爹的面子,李满囤更在意儿子的安危——自古财帛动人心。《大诰》里继母夺长夺的案子可是有好几件,而且他家已经夺过一回!
把红枣送回庄子后,李满囤就提着镰刀篮子去高庄村帮李贵林家割麦去了,而红枣也提了篮子去麦地里找四丫五丫k歌——麦场放歌也就这几天工夫,若是错过就得再等半年。
至于肌肤的美白,虽然也很重要,但红枣以为既然黑都已经黑了,那么就不差麦场这么几天的白了,等过了这季夏收,到了农闲时候,她再慢慢的保养也不迟。
总之,生命不息,美白不止,但遇k歌,美白退散!
五月初七一早,李满囤果然请来了何稳婆。
看到何稳婆进门,红枣就殷勤地帮着她娘王氏端奶茶摆点心——稳婆手里把着她娘和她弟/妹两条命呢,红枣以为怎么巴结都不为过。
接过红枣递来的茶杯,何稳婆慈祥笑道:“这时光过得真快,一晃眼红枣就这么大了!”
红枣就是何稳婆给接生的。
去岁秋天有人使银子跟何稳婆打听红枣八字,挑何稳婆发了笔小财。
故而何稳婆今儿见到红枣,就喜欢得笑逐颜开——她的小财神啊!
好饭不怕晚,她当年接生红枣这个丫头时没得的喜钱,现今可是连本带利翻倍回来了!
闻言王氏立刻陪笑道:“可不是嘛?何婶子,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好说,好说!”何稳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便就怔愣住了,心说这是什么茶?怎么这么好喝?
端起杯子又喝一口,何稳婆脸上的笑就更多了。干她这行的,虽说不管到哪儿都受人恭维,但普通庄户能有啥好东西招待?左右不过是些清茶和桃酥罢了。
现这李满囤家能摆出这个茶来招待自己,何稳婆心说:可见是极其看重王氏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所以只要这次王氏肚子争气,然后经她的手给生个儿子来,她一准能得许多的谢钱。
前两天又有陌生人拿银子寻上门来找她了——这回这人愿意花十两银子买王氏肚里孩子的八字。
何稳婆也搞不懂这一个两个的来要李满囤家孩子的八字是闹哪样。
先前那位大爷要红枣八字,何稳婆原先还以为是城里哪家的富户看中了红枣想给自家孩子说亲,结果半年过去了,啥动静也没有。
现在来的这位大爷可好,张口就要新生孩子的八字——这孩子的男女还都不知道呢,可见一准不是为了说亲。
这不是说亲要八字干啥?何稳婆可不愿多想。横竖她一个稳婆,家常除了接生,可不就是靠卖八字得些外财吗?
慢慢地喝完一盏茶,何稳婆让王氏起身走了几步路,然后又摸了摸她的肚子,方才笑道:“没事,起码还有一个月呢!”
“你先前生过红枣,并不是头胎初产妇,生产该知道的事也都知道了。我也不用再嘱咐你。等你自己觉察有动静了,就赶紧地让人去我家里叫我去。”
送走何稳婆,李满囤和王氏说道:“家里的,虽然何稳婆刚说还有一个月,但这月子房咱们还是得先收拾起来,以免到时手忙脚乱!”
王氏闻言自是愿意。
月子房都做在厢房。主院现有东西厢房六间,其中东厢房摆了先前暖房时请客用的饭桌条凳。
李满囤想着东厢房可能洗三请客还要用,就拿钥匙开了西厢房。
西厢房从未住过人。房门打开后虽说里面除了灰尘并没无异味,但李满囤还是点火烧炕烘屋子去潮。
烧炕烘屋得两三天,急也急不来。故而烧好炕,李满囤就又去高庄村帮李贵林割麦去了,红枣则跑去问王氏道:“娘,你想我外婆吗?”
王氏闻言一愣,半晌方叹口气道:“想不想的,也就这样吧!”
王氏的娘家在大山里,进出的山道宽不及三尺,车马根本进不去。她当年出嫁是提着包袱走了小十里地后才坐的骡车。
山路崎岖难行,即便她家现在有了骡车,她家去一趟还是不容易。
这样是哪样啊?红枣眨巴着眼睛完全听不懂。
想了想红枣又道:“娘,今儿爹说你生弟弟的时候,让人去接了外婆家来!”
男人迎亲时去过她家,王氏想:知道她家情况。既然男人同孩子这么说,可见男人确有想着她的。
王氏低头看见女儿望着自己的天真眼神,心里酸软。她抬起头尽量若无其事道:“等到时再说吧!”
王氏瞧天上日头正好,便把家里的旧衣裳床单都拿出来暴晒,然后又把新做的毛头衫、襁褓小被拿出来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