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说话的于氏冷冷地看着李桃花,心里暗恨:疯狗——今儿她压根就没招惹她,她也要咬!
红枣:她爹的口气真是越来越大了,不过她好喜欢啊!
其他人:……
李桃花目光自几个人脸上划过,淡淡道:“如果谢家聘礼给得多,我哥说那便是谢家给红枣做脸,他作为亲爹也没有扣下东西,落红枣脸的道理!”
“如此,不管谢家来多少聘礼,多也好,少也罢,他都左手收,右手出,一样不留!”
李桃花言辞确凿,由不得众人不信——过去几年,不管穷富,李满囤疼红枣是全族都知道的事,这确是他能说的话。
于是,似孙氏、钱氏、江氏、李玉凤、李金凤等原先就没啥想头的转即就赞叹红枣的好福气——谢家这大礼、特大礼啥的,可都是红枣的嫁妆了!
“红枣,”李玉凤毫不掩饰地艳羡道:“大伯对你可真好,竟给你好几百两的嫁妆!”
“是啊!”红枣大言不惭地笑道:“我爹原是最疼我的!”
李玉凤……
陆氏心中可惜,但也无可奈何,沉默良久方长叹一口气。
于氏一旁听到,心说:好心被当驴肝肺的滋味不好受吧?
郭氏眼见陆氏不再说话,自是更加失望——错过这次机会,可又得等来了。
全喜娘听了李桃花这话,心里也是佩服——谢家最富的就是大房大爷了。全喜娘暗想:这李满囤敢跟谢大爷这样说话,可见确不是卖女求荣之人。
自六月十八,谢家大张旗鼓地来桂庄下过纳名和问名两样礼后,谢李两家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立刻就成了雉水县街头巷尾的的头号话题——李满囤卖女求荣。
俗话说“八十三,七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谢老太爷今年正好八十三岁——自己去的年岁。
而谢老爷现在隔壁做着官,这老太爷若是倒了,他这官也就做不成了。
为了自家的两层官帽,现谢家大房大爷赶着给儿子娶亲是为了给老太爷冲喜呢!
这个传言不知打哪里传出,但因逻辑自洽,故而听到的人没啥疑虑地就全盘信了——不然如何解释一个五岁死娘,三十五岁被后娘扫地出门的没用乡巴佬不过一年就逆袭成谢子安谢大爷的亲家老爷?
全喜娘身在城中,自是听过这个传言。故而一开始朱中人找她给李满囤帮忙,她还不乐意——全喜娘是个惜福的人。她很感激神佛给她的好命,故而并不想为虎作伥,伤了自己的德行。
后来还是朱中人跟她说李满囤不是卖女儿的人,她方才看在和朱中人多年街坊的面上接了李满囤这个活。
先头回来桂庄看到红枣,全喜娘一眼就发现红枣没有裹脚,然后这冲喜的猜疑就更深了——显见得谢家,并没有让这个女孩走到人前的意思。
全喜娘心中懊恼,但活计既然接了,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做。
冲喜的本质是拿钱买命、买运,故而冲喜的女方在收了男方的厚聘后多不回或者少回嫁妆。
不管这门亲事有多少古怪,全喜娘暗想:但李家肯厚赔女儿,那就不算冲喜,而是正经的两姓之好!
如此,她就不用担心自己亏心了。
李桃花看到张乙跑回厨房,立刻扬声叫道:“张乙?”
张乙赶紧跑进来问道:“姑太太,您唤我?”
李桃花问:“外面怎么样了?”
“礼快过好了!也就还有四个箱子的事,所以小人回来煮蛋茶。”
“都过了哪些礼?”李桃花故意问道。
“太多了。银子、庄子、铺子、宅子、头面、衣裳,啥都有!”
“小人听余庄头说,这聘礼怕是过万的银子呢!”
“过万的银子?”屋里好几个女人,包括红枣对面的李玉凤,都同时失声叫了起来。
李桃花闻声一个个看过去,把相关人脸记在心里,然后方挥手道:“张乙,那你赶紧去烧蛋茶吧,别让客人们等着!”
打发走张乙,李桃花再看屋里人,却是人人都看着自己的茶杯,一声不吭。
故而李桃花便也没吭声。
毕竟是过万的银子,李桃花默默地想:比如她,初听时也是消化了好一阵子。
外面吹打停下来的时候,张乙烧好蛋茶挑去了客堂,四丫、五丫也装了蛋茶送进了堂屋。
红枣看到四丫与自己的碗里有六个鸡蛋,而李玉凤和李金凤碗里只四个鸡蛋,不觉好奇问道:“四丫,这个鸡蛋数还不一样吗?”
“是的,小姐,”四丫道:“今儿是您的好日子,你得多吃两个!”
“这个,六个鸡蛋,”红枣为难的看着自己的碗,试探问道:“都得吃完?”
“小姐,”四丫严肃地纠正道:“今儿是您的好日子,您可不能说,啊,您得说吃好!”
“是的,您都得吃好!”
红枣……
看看碗,红枣觉得还是不甘心,然后又问道:“四丫,谢尚是不是跟我一样也要吃六个鸡蛋?”
“不是,谢少爷要吃十二个鸡蛋!”
“十二个?”闻言红枣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
“多吗?”四丫奇怪道:“小姐,老爷说谢家小厮大夏天的来一趟不容易,一个人当招待四个蛋的蛋茶。谢家是讲究的人家。咱们既然招待了他们家下人吃四个蛋,那么招待少爷就得有八个蛋。而谢少爷作为新人,便就得吃十二个蛋,如此才合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