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枣,”李贵林无奈道:“刚你说你和玉凤不好?”
“是啊!”红枣点头。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还这么帮她说话?”
“我帮她吗?”红枣眨了眨眼睛:“贵林哥,刚我只是以事论事,然后己所不欲罢了。”
“至于这话客观上让玉凤姐姐得了益,那也只是我先前说的,算她运气!”
李贵林熟读《论语》自然知道“己所不欲”的下句是“勿施于人”,当即便默了——庸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李贵林默默地想:红枣学而力行,那么他可能知耻而后勇?
在红枣引经据典批评过族长和他爹后、甚至祖宗后,李满囤忽而便觉得自己气顺了——他知道往后怎么对付族长的和稀泥了。
“贵林啊,”李满囤哈哈笑着来打圆场:“红枣说得对,所以我想通了。”
“这子说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玉凤这回是犯了错,但若是得了教训改好了,便就还叫她来吧!我们红枣虽然不喜欢玉凤,但谁让红枣明理呢!”
李贵林苦笑:他满囤叔学坏了!
第213章 户户有责(八月初七)
送走李桂林和陆氏,回到主院。李满囤严肃地告诉红枣:“红枣,往后你到了谢家可不能轻易说他们家祖宗如何如何,知道吗?”
红枣垂头摆出受教的样子答应道:“知道了,爹!”
李满囤素知红枣心有成算,知进退,提一句也就罢了——祖宗虽然尊崇,但红枣今儿其实也就提了一句,而且是和当朝太祖爷相提并论的,也不算不敬。
只王氏因先前陪着陆氏在东厢房看绸缎衣裳,不知堂屋里发生的事,当下闻言不觉奇怪问道:“什么祖宗,红枣说谁家的祖宗了?”
“没啥,”李满囤不愿多说便转了话题:“家里的,族长嫂子来,没跟你说啥吧?”
“就提了两回李玉凤,不过我都没接茬,然后她就没提了。对了,当家的,刚贵林跟你说啥了?我看他家去时的脸色可不大好!”
“呵,”李满囤笑:“我没跟贵林说啥,跟贵林说话的是红枣。”
“红枣说玉凤之所以变成这样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跟她爹娘奶奶学的,抢咱们的东西抢习惯了。”
“啊?”王氏听呆了!
“然后又说族长平时没教导玉凤族规,现玉凤不懂族规而犯错是不知者不怪,而族长、爹还有二伯若是因此拿玉凤填塘,是私刑杀人!”
“当家的,”王氏失声道:“红枣这般说长辈,被贵林告到族里是要挨板子的。”
“没事,咱们红枣会说话。她的原话,哎——,你没读过《论语》,说了你听不懂,所以我给改了改,改成你能听懂的样式。”
红枣……
“当家的,”王氏不服道:“你怎么就肯定我一定不懂?”
“‘不教而杀谓之虐’,你懂?还是‘以直报怨’,你会?”
王氏……
“哥,不是‘以德报怨’吗?”不知何时李桃花抱了李贵中进屋,现突然插言道。
好像是啊?李满囤答不出来了……
看着帅不过三秒的李满囤,红枣认命地解释道:“嬢嬢,‘以德报怨’这个词虽然出自《论语》,但却不是孔圣说的。”
“这句话的原文是有人请教孔圣,问该不该‘以德抱怨’。然后孔圣说如果‘以德抱怨’,那么该怎么回报别人对自己的恩德呢?正确做法应该是‘以直抱怨,以德报德’。”
“这个‘以直报怨’的直是公正、公道的意思。”
经红枣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懂了,然后李桃花不禁气愤道:“感情这‘以德报怨’不是圣人说的,亏族长嫂子先前见天的跟我讲,说我不该记恨咱们那个后娘。”
“幸好,我没听她的!以德报怨,我呸!”
“哎——,”刚抱过儿子的王氏闻言也叹气道:“族长嫂子也这样跟我说过!”
红枣……
李满囤没好意思告诉妻女和妹子族长李丰收也曾跟他讲过同样的话,故而红枣就不知道她爹也曾被族长忽悠过!
说了一会儿话,王氏忽又问道:“当家的,贵林听了红枣这许多话,就没说啥?”
“说啥?”李满囤摊手:“理都在咱红枣这边呢!”
“红枣说族规得跟国法一样白字黑字写清楚给族人知道,不能由族长口头说啥就是啥,对不对?”
王氏点头,李桃花却拍了巴掌道:“太对了!我最烦族长一家子那副理都在他们那儿的样子,看见就烦!”
“红枣说国法规定杀人未遂也只徒三年,玉凤没杀人没放火不该填塘,对不对?”
李桃花点头,王氏则犹豫地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讲没错,王氏暗想:但就此放过玉凤,还是不甘啊!
“红枣说玉凤差点害她终身,她再恨玉凤也没因此失了分寸,知道要以公道待她,让我迎娶那天叫她来!”
王氏:“啊?”
“凭啥?”李桃花快人快语抱怨道:“红枣,玉凤对你这样,你还叫她来?你这也太好性儿了!”
红枣:“娘、嬢嬢,婚嫁是咱们家的私事,确是可以按咱们喜好不叫玉凤来。但今儿贵林哥既然开了口,那么这个面子给了也就给了吧!”
“毕竟贵林哥是个不错的人,而这事说到底也就是一顿饭的事!”
“是啊,”李满囤点头附和:“我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