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余曾氏便同了她弟媳妇余金氏,也就是碧苔的娘过来。
余金氏一见李满囤和王氏立刻就跪地磕头高兴道:“小人磕谢老爷、太太大恩大德,给碧苔这么好一个去处!”
李满囤挥手叫起余金氏后问道:“碧苔回家说谢家好,都是怎么个好法,你说我听听。”
“回老爷、太太,”余金氏笑道:“小人们见识短浅,每日所图不过温饱。碧苔去谢家,小人们挂心的也只是每天饭食如何。结果不想碧苔跟小姐去了谢家后每顿都有荤腥。”
李满囤想碧苔一个丫头都能顿顿荤腥,他闺女红枣一个少奶奶吃得一准不会差。
李满囤点点头,刚想换个问题,便听王氏问道:“碧苔她娘,碧苔这两天都吃了些啥?你都仔细说说。”
李满囤……
余金氏知道王氏明问的是碧苔,其实关心的小姐,便斟酌说道:“洞房那天,碧苔她们晚饭吃的便是喜房里撤出来的‘陪新娘’席,鸡鸭鱼肉都有不说,还有许多碧苔根本叫不上名字的菜色。不过她初去,不好多话,只管闷声吃了。”
李满囤王氏闻言不禁点头——先他们听李桃花回来说过谢家的席里有许多从没见过的山珍海味。
“昨儿早饭和今儿早饭吃的都是小姐和姑爷喜房里撤出来的早席。”
“早席?大早上就吃席?”
闻言屋里所有人都惊呆了。
余金氏解释道:“老爷、太太,这都是碧苔家来讲的。两天早饭每天都是四样干点四样配菜一共八样。所以她们都叫早席。”
去了早席的疑问,王氏又问:“红枣早饭不用和公婆一处吃?”
“碧苔听谢家的丫头们说不用,谢家各房人的早饭都是各自在房里吃。”
“昨儿午饭小姐是吃席。碧苔她们午饭吃的便都是席面上撤下来的菜色。分菜的周嬷嬷给碧苔分了一个酱鸭腿,金菊也得了一个酱鸭翅。她们院里其他跑腿的小丫头一人也都有一碟子酱鸭肉。”
“这就好,这就好!”闻言李满囤高兴得连连点头,心说:似碧苔她们都有鸭腿鸭翅膀,红枣一准也都是有的!”
余金氏也是越说越高兴。
“老爷,”余金氏道:“昨天晚饭,小姐和姑爷是同谢大爷谢大奶奶一处用的。饭后碧苔说她和谢大奶奶跟前的春花、小诗一道吃小姐她们晚饭桌上撤下来的饭菜时,春花她们还跟碧苔打听小姐都是怎么吃虾的,竟然吐出来的壳都是整的?”
李满囤王氏闻言想起先前红枣在家吃虾时碟子里一堆栩栩如生的虾壳,不禁都笑了……
《礼》曰:“夫为人子者,出必告,反必面”。
一路无话。红枣跟谢尚一回到明霞院,便立刻进上房见云氏,结果不想谢子安也在。
谢尚看到他爹非常高兴。一问过安,不用人叫便自发地走了过去,边走还边解了腰间的玉带丢给炕前立着的丫头,然后极亲热的挨着谢子安在炕上坐下。
谢子安含笑看着谢尚对自己的亲近,随口问道:“尚儿,今儿去你岳家都见了哪些亲戚?”
谢尚笑应道:“爹,今儿王大舅、陈舅爷、陈舅母……”
红枣站在原地看着谢尚跟条撒欢的奶狗似的对着谢子安各种挨蹭,也是无语——昨儿是谁说不做电灯泡的呢?
看瑶琴搬一把椅子摆在炕前,云氏方抬手叫红枣道:“尚儿媳妇,过来坐!”
红枣依言告了坐,一时又有安棋送了茶来,如此,红枣便端着茶杯和云氏一起旁观谢子安和谢尚父子说话。
谢子安:“今儿午晌喝了不少酒吧?”
谢尚:“还行,就是给长辈各敬了一杯。岳丈不叫我多喝!”
谢子安:“午晌你岳丈都招待了你什么菜?”
谢尚:“我记着岳丈家的红烧肉好,今儿第一筷子就吃了红烧肉,结果,味道变了,没前两回的好吃,便没再吃,然后就吃了……”
红枣……
红枣从没想到外人眼里声名赫赫的谢大爷面对儿子会是这么一个婆妈性子——连儿子中午在外面和谁喝了几口酒,吃了几口菜也都要管。
而谢尚也是的,这么大一个人了,对着他爹还是有问必答,没一点他这个年岁该有的中二和耐烦。
看到谢子安和谢尚的琐碎相处,红枣很轻易地便鉴定了他父子感情的深厚,如此再联想起自己这桩亲事便是这位疼儿子的婆妈公公算计来的,红枣不觉把自己和谢子安先前的几次接触细思了一遍,自觉也并没露出什么过人之处——所以,红枣想:她到底是哪里入了她公公的眼呢?
足说了半个时辰的话,谢子安和谢尚方停了嘴。至此云氏才开口问红枣:“尚儿媳妇,你娘身子好吧?你弟呢?”
闻言红枣赶紧放下杯子,站起身,结果却看到云氏跟她摆手道:“尚儿媳妇,往后但凡没有外人,你便只管坐着说话。”
“这坐坐立立的,都只想着礼数了,便不能好好说话!”
于是红枣又再次告了座后坐下说话。
言简意赅地问候了红枣娘家一应妇人的好后,云氏住了话头。她抬眼看谢子安不似想说话的意思,便又说道:“尚儿和尚儿媳妇,今儿出门大半天,来家又说了这半个时辰话,想必你两个也都累了。如此,晚饭也不必再来请安,这便就回屋歇着去吧!”
走出上房,红枣心说:虽说她公公心机,婆婆高冷,但从过去两天相处来看,都不似那没事找事无辜寻隙人的人,而谢尚,除了有些自以为是的少爷脾性,其他也都还好——但看眼下,她在谢家的日子倒是比她先前预想的简单。
一进屋,谢尚就叫彩画传水洗头洗澡。红枣后面听到,不觉莞尔,心说:谢尚有少爷脾气也不全是坏处,看这澡洗的,比她还勤快呢!
毕竟是同床共枕的人,红枣对于谢尚讲究个人卫生的行为,自然是喜闻乐见。
对镜歇卸了头面,红枣在谢尚之后也洗了头澡。
一身清爽的从卧房后的净房出来,坐在炕上看书的谢尚见到红枣立刻问道:“红枣,你怎么把擦脸巾顶头上?”
红枣扶着脑袋笑道:“这不是擦脸巾,这是我自制的干发帽。这天冷了,洗了头后未免受凉,得拿细布把头发上的水尽快擦掉。”
“我觉得擦头麻烦,就缝了这个帽子,洗头后戴上,就不用自己擦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