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老太爷气道:“你还能不能教尚儿一点好?对一只猫,也这么欺负?”
“哼——”,谢子安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老太爷喜欢猫。谢子安气不过老太爷给猫跟他一样的待遇——用给他炸鹌鹑的油锅给猫炸小鱼干,便把历年来老太爷养的猫都给欺负跑了。
现唯一留下来的这只三花心眼多,它受谢子安欺负后每每跑谢子安的枕头上拉屎拉尿,甚至还去青云院咬谢子安的风水鱼和马棚挠谢子安的爱马,让谢子安防不胜防。如此才算是让谢子安有所收敛,在五福院留了下来。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谢子安和三花干架四五年,多少也有点另眼相看的意思。加上今儿三花一来随也不找,就绕着红枣,这就更证明了三花不似别的蠢猫,确有有灵性——所以谢子安才教儿子拿小鱼干笼络三花。不然,他中举在即,有闲心操心一只猫的吃食?
红枣没想到她玉树临风的公公竟然会是个揪猫尾巴的浑人,一时间也是三观破碎,不知如何面对,只好拿起筷子夹了她瞧中的花糕,慢慢吃……
饭后回家,谢尚不免和红枣讲了一回老太爷对于蜂蜜柚子茶“三声好茶”的评价。
为恐红枣不懂,谢尚又特地的給红枣讲了一回陆羽和三声好茶典故的缘由。
红枣此前还真没听过三声好茶的故事,当下听闻自是不免自惭形秽——没谢尚这通解说,她还真get不到老太爷三声好后的真意。
红枣早知道古今文人骂人都不吐脏字,但却没想到夸人也是如此地高深莫测,处处即典——她感觉自己好文盲啊,心说:这要怎么破?
“红枣,”谢尚最后道:“你明儿得暇倒是再做些柚子茶才好。爹这回出门少不了应酬,怕是要不少的蜂蜜柚子茶!”
红枣惊讶:“尚哥儿,你说爹要出门?”
谢尚:“秋试发榜在即,爹去府城的日子虽然还没定,但左右就是这几天了!”
红枣呆住了:“这么快?”
现世交通不便,出门不是该早做准备吗?哪里能似前世一样,身份证护照一揣,手机一拿就能来趟说走就走的旅行?
“这还快?”谢尚笑道:“若非为我俩个婚事。爹考试完后原本该留在府城访名师,交同年,闯荡文名,为后续造势。”
“啥?”
考科举不就是考试吗?红枣心说:怎么还要建朋友圈刷名声?
这听着可比前世的高考费劲多了。
“现离发榜已不足半月,”谢尚担心道:“爹此番去府城,想补足前面半月耽误的交游,可不容易,酒一定少不了。”
红枣光听着就觉得辛苦,便跟谢尚表态道:“尚哥儿,咱家里还有十坛子柚子茶,如此便就全部先给爹送去吧。”
“我明儿再多做些留做后面使用。”
柚子茶方子有了,红枣暗想:其实后续根本没她什么事。厨房里有的是人手和材料,她只在旁边看看就行,一点也不辛苦。
放着这种现成的顺水人情不做,就是傻了!
谢尚闻言自是感激,然后又道:“红枣,再还有一事,也得请你担待。”
红枣:“?”
谢尚道:“因为寅属虎,辰属龙,每回乡试放榜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即选在寅或者辰日,这就是‘乡试榜’又称‘龙虎榜’的来历。”
红枣前世没少听说“龙虎榜”,比如“叱咤乐坛龙虎榜”、“炒股大赛龙虎榜”之类,却还是头回听说这“龙虎榜”的起源,一时禁不住感叹:“原来这龙虎榜的竟是出自科举乡试!”
红枣出身庄户,不通科举原是正常。谢尚听得红枣感叹,不过微微一笑,一点也没在意。
“所以此回乡试发榜日子,”谢尚言道:“不是九月二十二,就是九月二十四。这个时间,我爹必在府城等榜!”
红枣点头表示理解——想前世每年高考,可谓是全民关心,而家里有考生的,更是全家冲刺;现世乡试三年等一回,偏还没有前世便利的网络或者电话查分,他公公作为考生,关心成绩,搁府城等发榜实在是人之常情。
“该的!”红枣点头表示理解。
谢尚又道:“如果九月二十二日发榜,那么府城来喜报会在九月二十三送到雉水城,如此那天咱们家也不能离人,娘得留在家中待客!”
红枣中学学过《范进中举》,知道一举天下闻,全城有头有脸的人都会自发地来给新进举人贺喜,家中没人确是不行。
而即便退一万步说她公公此番不中,但只要不是事到临头,便谁也不能泼她婆婆和谢尚凉水,阻他们心怀憧憬。
“嗯!”红枣继续点头。
“但如此一来,”谢尚终于言归正传:“九月二十三,你弟贵中的百日酒,我爹娘便就不能到了!”
红枣……
耳听盼了许久的回家可能泡汤,红枣心中自是失望,偏这事吧,还是情有可原,不好单方面责怪公婆和谢尚——将心比心,红枣实在无法要求公婆和谢尚放下科举这么大的事专为她才百天的弟弟过生日。
她开不了这口。
看红枣垂头不说话,谢尚伸手握住红枣的手道:“所以,红枣,九月二十三那天,只能我一个人能同你去岳家。”
听说还能回家,红枣心里的云彩立就散了。公婆能去最好,不能去,也没啥——不去,她娘就不必陪她婆婆,如此她还能多跟她娘说会私房话。
“尚哥儿,”红枣展颜笑道:“九月二十三,你真能走得开?”
谢尚慨然道:“你娘家这么大的喜事,咱们若只连面也不露,即便岳父母体谅,但外人不知究竟,不免议论,反倒不美。”
“咱们抓紧时间,早去早回——在县里差役来报喜后赶回家来帮着娘待客,倒是更好。”
是夜,云氏打发走彩画后问坐炕上翻黄历的谢子安:“大爷,你今儿和尚儿提过出门的事了?”
“没有,”谢子安摇头道:“这该是尚儿自己想的。”
“咱们尚儿大了,知道安排家务,与咱们分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