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雨在回家的牛车上听他爹李满仓说了李贵林中了县第八后心里着实是喜忧参半。
李贵雨也知道李贵林能中是件好事,但如此一来他却是没了十八岁继续念书的可能。
李贵雨进家后看到厨房门口他娘郭氏红肿的眼睛唬了一跳,赶紧问道:“娘,出什么事了吗?”
灶前捡菜的李玉凤闻言立“哇”地一声抱头哭开了,哭得李贵雨心里发颤。
“娘,”李贵雨问道:“玉凤妹妹这是怎么了?”
“你妹妹她啊,”郭氏一语未竟已泪如雨下:“遭了大祸了!”
说着郭氏便搂着李玉凤“儿啊,肉啊,你往后可怎么好啊?”地哭开了。
见状李满仓方唉声叹气的说了白日里的事情。
“贵雨、贵祥、贵吉,”李满仓最后叹气道:“咱们今儿虽说把严五家给砸了,但玉凤的名声却是也毁了,往后怕是难再有人来提亲了!”
李玉凤听了李满仓的话自是哭得更伤心了。
李玉凤不知道她为啥这么命苦。明明过去一年多,她每天家里家外辛苦劳作,她学会了整治席面、织布裁衣、种菜养猪,结果却忽然摊上这么一桩祸事——真正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李玉凤完全不知道今后要怎么办,便只能用哭泣和眼泪来发泄心中的惶恐和茫然。
李贵雨闻言也是目瞪口呆,半晌都没有言语。
说到底李贵雨现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并没有禁过世事的磨砺。他直觉此事严重,但却素手无策。
李贵雨尚且如此,李贵吉,李贵祥两个就更别提了,一个个摒声静气,连句合适的劝慰话都讲不出……
夜来李高地问计于氏。于氏为这事已经琢磨大半天了,当下道:“当家的,今天这事虽说是严家起的头,但这风言风语怕是得有好一段日子才能过去。”
“依我的想头,玉凤这个婆家得往远处寻才好。”
“嗯!”李高地吸着旱烟点头道:“是这个理!”
于氏得此鼓励,便凑到李高地耳边道:“当家的,我今儿就这么往远处一想,你猜怎么着?”
李高地疑惑:“怎么着?”
于氏笑道:“还真叫我想出了一个合适的人来。”
“谁?”李高地惊讶了,心说:这就有合适人选了?
于氏笑声:“桃花她家的二小子,陈玉!”
李高地一听就怔愣住了:“啥?陈玉?”
“当家的,”于氏推心置腹道:“陈玉和红枣女婿是一年生人,今年都是十三岁,这正好大玉凤一岁,年岁可算相当。”
“桃花家离城虽有六十里,但家里有几十亩的枸杞山头不说,还有满囤日常接济绸缎头面,日子过得比一般城里人还好。玉凤嫁到她家不会吃苦不说,咱们对外还能说是亲上加亲,外人看了也议论不出这亲有啥不好来。”
李高地顺着于氏的话思了一回也觉得这桩亲事不错。
玉凤成了陈玉的媳妇,李高地如此想:桃花和满仓就是姐弟亲家。往后大年初二桃花和玉凤回娘家,桃花就没了只去桂庄,不来家的道理。
如此不仅外人再无闲话可说,就是满囤也少些对自己的抱怨。
不过想到李桃花那爆脾气,李高地不免有些退缩。
“这亲事好是好,”李高地不确定道:“就是桃花能同意吗?”
于氏不以为然道:“同意不同意,你先探探满囤的口风呗!”
“只要满囤答应去问,这亲事就能成!”
继女虽然恨辣,但一贯听继子的。
“那满囤会同意吗?”李高地依旧没有把握。
“玉凤识文断字,人样子也不差,满囤为啥不答应?”
“难不成陈玉还能找到比玉凤更好的姑娘?”
李高地一想也是,点头道:“那我下回见面问问。”
李满囤可不知道他后娘又给他找事了。他正和王氏商议道:“贵林四月去府城考试,我打算一块去。一来帮他跑跑腿,二来也跟着见见世面。”
王氏个人并不想李满囤去府城这么远的地方——三百里,那可是五个去青苇庄的路程!
但她知道她拦不住男人,只能无奈嘱咐道:“那你可得早去早回,万事小心啊!”
次日李满囤见了李贵林后便说了他想同他一起去府城的事,李贵林闻言自是求之不得。
清明过后,万物复苏。红枣坐了马车跟谢尚去谢家村学骑马——谢家村有专修的跑马场。
谢尚穿着油光蹭亮的牛皮高靴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引路。
感受到一路行来,路人们落在皮靴上的惊奇目光,谢尚不免得意洋洋——因为皮靴的加成,谢尚自觉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英俊更潇洒了!
马车停下,红枣穿着和谢尚一样的牛皮高靴踩着凳子下车。转脸看见张乙牵过来的飞霞,红枣颇为喜爱的揉了揉它的马头,招来飞霞亲昵的挨蹭。
过去四个月每天的苹果喂食让飞霞对红枣生了信任,而红枣也慢慢地学会了上马、下马、骑马慢行。
拿一个苹果喂给飞霞,直登看它吃完,红枣方踩着踏马石坐上了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