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一年你三叔年节去府城做生意,颇赚了不少钱。年前城里又买了套宅子,骡车也置起来了,加上贵富又是长子,现还在学堂念书,周围中意他做女婿的可不少。但凡你三婶不挑剔,年后结亲容易的很!”
听她娘如此一说,红枣懂了,皱眉问道:“娘,虽说玉凤是姐姐,该在贵富前定亲。但细究起来二叔家的条件也不算差,玉凤就说不到其他差不多的人家吗?刘家只这点地,玉凤嫁过去日子可不好过。”
王氏嗤了一声道:“其他差不多的人家,哪里肯要玉凤呦!”
红枣:?
王氏笑道:“红枣你不是一年四节加上生日都给你爷奶做衣衫吗?”
“你爷奶都好面子,日常穿着你给的皮袍子,绸褂子在村里转悠,以至咱们村还有周围村子谁不知道他们得你的孝敬?”
“玉凤和你是堂姐妹,她女婿和你女婿少不得要被人放到一处比较。”
“可这满城里谁比得上你女婿的财势?似咱们庄户人家,一般自己都还穿不起绸袍呢,又如何能似你这样孝敬?”
“所以咱们周围但凡有点家私和要脸面的人家都不愿和你女婿做连襟。”
红枣惊呆了。她没想到她的婚事竟然对李玉凤有这么大的影响,不过细想想,普通庄户和谢尚做连襟还真是前世人常挂嘴边的“压力山大”——毕竟这是个女婿多送岳父母一块布都可能进祠堂挨板子的封建乡村。
“本来其他人家不要,玉凤也还能有桩好姻缘,”王氏趁愿道:“但谁让你奶和你二叔二婶他们坏事做绝了呢?以致现放着一桩好姻缘却不能做——这可真是老天有眼,给他们报应了!”
红枣赶忙问道:“怎么说?”
王氏解释道:“红枣,你二表哥陈玉年龄和玉凤相当,而你桃花姑家虽说住得远些,但家里有好几十亩山地,一年只枸杞一样就吃喝不尽,可不比卖大碗茶的刘家强?”
“玉凤和陈玉?”红枣为她娘王氏拉郎配的脑洞惊呆了,忍不住吐槽道:“娘,你怎么会这么想?这怎么可能?”
“这哪是我想的?”王氏叫屈:“这是你奶跟你爹说的。”
“我奶?”红枣服气:“她可真敢想啊!”
“那是!”王氏笑道:“不过你爹当即就回绝了!”
“你奶也不想想就冲她对咱们和你姑做的那些事,谁还愿意跟她结亲来往啊?”
“现是你爷还在,咱们没法子罢了!”
红枣知道老宅和地是她爹娘一辈子都难跨过去的心结,当下也不多说,只道:“刘家没宅地,玉凤将来住哪儿?”
王氏笑道:“就刘家现住的宅子分呗。不说大刘村了,就是咱们村也有两家似这样分的家。”
“刘家大房的宅子就在进城的官道边。你二婶她们就看中分家后刘春也能在路边支个棚子卖大碗茶,日子能过!”
红枣琢磨了一刻道:“娘,照这么说将来贵祥贵吉他们也都没宅地了?”
王氏点头道:“那是一准的了。三年前你贵银哥买的就是村里最后一两块宅地了!”
“娘,”红枣提醒道:“咱家在村里的宅子一直空着不住人没事吧?”
“想都别想!”王氏恨道:“咱家的户头,你爹的名字就立在那处宅地里,谁也抢不去!”
“再就是,红枣别担心贵吉贵祥他们将来没地住,你二叔现都在城里买四套宅子了。”
“我听你三婶说你二叔还答应刘家给玉凤赔套城里的宅子呢!”
“你二叔都有宅子陪闺女了,如何还能再开口要咱家的宅子?”
“我二叔又买宅子了?”红枣眨眨眼:“看来我二叔这几年卖菜挣了不少钱啊!”
王氏点头:“可不是?三个儿子上学还能每年置备一个宅子。我私下替你二叔算了算,卖菜一个月两三吊钱有的,然后再加上三套宅子的租钱、枸杞和林地生姜的收入,一年八九十吊钱稳稳的。”
“不然,你二叔和你二婶不会干看着你三叔和贵银卖玩具和糖挣钱,而自己不干!”
“娘,”红枣疑惑问道:“这地里的粮食棉花钱你还没算呢?”
王氏笑道:“这地里出产的钱我听你三婶说都还在你奶手里撰着呢。你奶那个人你还不知道,一辈子抓死了钱,哪里肯随便松手?你二婶为这事没少抱怨。”
红枣依言想了一回老宅的形势,不觉笑道:“娘,我奶和二婶各掌一方钱财也好,这样她两个忙着相互算计,倒是少了你和爹的麻烦!”
王氏想想也是,忍不住笑道:“还真是!”
“娘,”红枣拉回话题:“我弟贵中的唐诗背得咋样了?”
王氏骄傲道:“你女婿写的那本书里的八十一首都背下来了。”
“现你爹正教他念《三字经》呢!”
说着话王氏看向身边一直闷声不响的李贵中,看到他把红枣刚拿来的大风车已撕扯得四分五裂,不觉变声叫道:“哎——,你这孩子,怎么我眼错不见,就又撕东西?”
“手呢?我来打!”
看到李贵中飞快地把两只小手藏到了背后,红枣拦住了王氏:“娘,你别打弟弟,他还小呢!”
王氏气道:“红枣,你别拦我。这俗话说‘从小一看,到老一半’。你小时候就乖,从不毁东西。贵中这孩子,不似你晓事,不打可不行。”
红枣心说:那能一样吗?我是有前世记忆的。
看着睁大眼警惕注视王氏的李贵中,红枣颇为怜惜地摸了摸他的桃子头——她可不能让她弟这么小就活在她这个假孩子的阴影下。
“娘,”红枣道:“我那时不是不毁东西,而是实在没啥好毁的。”
“不信,你现给我一样东西,我保证毁得比弟弟还快!”
王氏为红枣的话勾起心酸,这手便就打不下去了,只得无奈笑道:“红枣,你就跟你爹一样宠着他吧,宠得他越来越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