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满仓:?
李玉凤斟酌道:“爹,自从大伯中了童生后,我听到周围不少人的议论,总之说啥的都有,甚至还听说有人为了大伯能不能中秀才打赌而专程去城隍庙问老道士!”
李满仓惊呆了——世间还有这么闲的人?拿别人家的事打赌不算,还要去打扰神佛!
但李满仓问出口的话却是:“老道士能理这事?”
李满仓知道城隍庙的老道士——他家长了几十年的桃树就是因为他一句话给砍了。
城里人都信奉老道士,但等闲却请不动他。
李玉凤:“听说那人运气好,庙前就撞到了老道士从外面吃席回来。老道士不过看了他一眼,就说你回去吧,这个赌你赢了,那李满囤能中秀才!”
李满仓呆住:“老道士竟然这么讲?”
“不是说那老道士特别难请吗?”
“是啊!”李玉凤道:“大家都这么说。听说那老道士最常挂嘴边的话就是天机不可泄露。”
“听说那人自己都不信,还问老道士是不是哄他?”
李满仓:“是哄他的吧?”
李玉凤道:“那老道士说出家人不打诳语。”
“若是那人问的是其他人,给再多钱他也不能说,但大伯是上天劝世的显报,不给钱他也得说!”
“老道士说这世人虽说各有天命,但事在人为,天命可改!”
“大伯就是个做好事逆天改命的现成例子。”
“老道士说大伯原该是个辛劳无后的苦命,但因为十年前带起的枸杞生意给了周围无数人生计而积了大功德。”
“老天当即就奖励大伯发财,然后又给了他儿子,让他有后。”
“过去十年咱们城人的日子都是越过越好,他的功德也越积越大。老天算到他功德已够,就各种因缘际会地让他去考试,给他秀才功名,显报给世人知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立刻就报。”
李满仓……
走出了大门,听到了路人的议论,李玉凤方知道自己一家子在外人眼里的各种恶:爷偏心、奶恶毒、爹夺嫡、娘欺嫂,当然还有她的蠢笨无用——万事抵不过红枣的脚丫垢。
李玉凤承认她是比不上红枣,她现卖的薄荷膏薄荷糖可不都是红枣的主意?
红枣给了大刘村一村人的生计,村人推崇她,没啥好说。
但听得人这样评说她爹娘,李玉凤却是每每觉得心疼——墙倒众人推。她爹娘哪似别人传得那么不堪?
但嘴长在人身上,她拦不住,便只能劝她爹娘往开处想。
李玉凤觉得城隍庙老道士的话挺好,可以消除从她奶到她爹娘以及大哥李贵雨心里的那份不平,方才讲给她爹听……
揣着一肚子的道听途说,李满仓半信半疑地辞了女儿回到家中。进家看到李高地在堂屋吸烟,李满仓告诉道:“爹,我在城里听人说红枣女婿中了院试案首!”
“啥?”李高地立刻放下烟锅关心问道:“院试有消息了?那你大哥呢?”
明知希望渺茫,但李高地依旧盼望长子能中——自从李满囤中童生后,李高地偶尔出门都感受到村里人对他的明显恭敬。
李高地现巴不得长子再中了秀才,让村里人对他更恭敬。
李满仓道:“大哥还没信,听说府城的差役只给前三甲送信!”
“不过府城离的不远,大哥的信也该快了吧!”
李满仓绝口没提李玉凤的话。
老道士说他大哥能中是善有善报,那他呢,李满仓心说:他这些年日子虽说比常人不差,但却离他大哥越来越远,而且儿女的境遇也都是普通人,和红枣贵中压根没法比——所以他现在算是怎么回事?
善还是恶?
虽然端午给男人捎了套秀才衣冠以为彩头,但王氏心里却和李满仓一样并不以为李满囤能中,所以压根就没做秀才娘子的梦——童生娘子已足够她眼下美的了!
听张丙回说陆虎和锦书来了,王氏也只以为是为谢尚考中的事,故而和锦书见面开口的第一句竟是:“姑爷中了第几名?”
端午前王氏就已经陆氏和江氏的扫盲知晓谢尚府案首的厉害——周围十个县考过县试的两百多人里的头一名。
院试是一省三十个县童生的考试。据李贵林推测她女婿这回是十名有望,五名可博。
锦书笑道:“回太太的话,姑爷中了案首。不过小姐打发小人们来却是为了给老爷道喜。”
“咱们老爷中了秀才了!”
“案首啊?!”王氏一听就笑了:“这回又是第一!好!好啊!”
王氏犹自为女婿中案首而欢喜,转听到说男人也中了,这惊讶竟是比听说女婿中案首还大——毕竟陆氏江氏都曾跟她憧憬过谢尚中院试案首的轰动,那是朝廷花钱给立牌坊的!
而似李满囤中秀才的事却压根没提!
王氏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敢相信地问道:“啥?锦书你说啥?老爷,啊?就是小姐他爹,也中了?”
“这咋可能?”
“不可能,”王氏自问自答,摇头道:“这不可能,府试一百四十九名如何能中?”
“院试可是两千多个人一起考,十个都取不到一个,老爷如何能中?”
锦书抿着嘴看着王氏笑,然后方道:“太太,姑爷拿家来的信就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