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那你太爷爷、爷爷给我捎的酒呢?”
没办法,老道士对问好的理解就是酒。
“当然!”
眼见谢尚应得干脆,老道士愈觉欢喜,捋胳膊挽袖子道:“在哪儿,快拿给我瞧瞧!”
张乙赶紧指了两个挑山工担了酒去……
“无量天尊!”直等老道士说完了话碧霞宫仙风道骨的主持方上前给谢尚、红枣打了一个问讯:“谢信士,谢太太,贫道有礼了。”
谢尚拱手回礼:“道法慈悲。”
红枣跟着福了一福。
这才是见礼的正确方式。
似老道士那样见面就要酒送符的做派根本不合礼数。
知道谢尚为求子而来,主持没废话地领谢尚、红枣往正殿礼拜碧霞元君,然后又往西配殿的送子娘娘处来。
依礼上了三柱香,磕了三个头后,主持问红枣道:“谢太太,这供桌上的男金娃娃、女金娃娃,您看中哪一个?”
红枣看看谢尚,看谢尚冲自己点头方犹豫地看向供桌。
六尺长的供桌上摆放了过百的泥人娃娃,男娃女娃都有,个个憨态可掬,造型各异。有读书的、写字的、打算盘的、踢球的、捞鱼的、摘花的,几可说是应有尽有——若不是桌前供着人高的送子娘娘铜像,红枣真以为是进了前世旅游景点的泥人铺子。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世读书人地位高。红枣琢磨着来都来了,怎么说也得挑个好口彩的娃娃不是?
只这读书娃娃和写字娃娃,她要挑哪一个呢?
正自选择困难,回屋藏酒的老道士却突然大步奔过来高声拦阻道:“别选,我说枣姐儿你先别选!”
但瞧老道士奔来的速度,谁敢相信这是个八十来岁的老人?
见状不说红枣、谢尚惊呆了,就是神仙一般的主持都情不自禁地抽了嘴角。
他师叔举止虽说有些出挑,但还不至于拦他营生。
老道士跑来看到红枣两手空空方舒了一口气,然后便理直气壮地抱怨道:“无上道尊云‘一事不劳二主’。尚哥儿,你爹既然把你生儿子的事请托了我,你可不兴再找别人。”
“不然你生了儿子,这儿子算谁的功劳?”
红枣……
她若生孩子,红枣心说:必然是谢尚的!
老道士说话能别只说一半?
红枣无力吐槽。
谢尚也很懵圈。毕竟一直以来他家仗着有钱,对雉水城的所有庙观都做布施,并没啥门户之见——他太爷爷哪回过生辰不是所有庙一起念《消宅延寿经》?
这些年他从没见老道士对此挑过理。
“师叔,”主持耐性再好也憋不住了:“天下道观原是一统,不分彼此。”
“所以找我就行了!”老道士顺口答音后转对谢尚道:“尚哥儿,走走走,我这就给你画符。”
“主持这儿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若实在不好意思,你但凡多布施点银子也罢了。”
红枣……
主持见状无奈道:“师叔,您这话是怎么说的?”
“我这是为你好!”老道士一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语气教训道:“尚哥儿和他媳妇命该贵子。而在你这里求子生的孩子都不能再登岱顶。”
“我这是在给你结缘呢!”
言外之意:放长线钓大鱼,不能做一锤子买卖。懂?
主持看看谢尚,忽然觉得他师叔所言不无道理——谢尚眼下三重大阴德纹注定他子贤孙贵,福泽延绵。
若是信了外面的传言生了儿子后不叫儿子来,确是他道观的损失。
他师叔还是他师叔,想的就是比他深远。
受谢子安影响,谢尚极信奉老道士。耳听老道士说他必生贵子,谢尚立笑得合不拢口道:“老道爷,借您吉言了!”
老道士笑:“好说!”
转又提醒主持道:“缘簿呢?快拿来。现碧霞宫想修的、想盖的、想塑的,想赊的,都拿来。尚哥儿有钱,难得来了,就让他多施点。”
谢尚只要能抱儿子什么都好说,对于拿来的缘簿来者不拒,转眼便捐出了三百两。
比他爹上回来还多了一百两。
红枣看得扶额——谢尚这是多想生儿子?
对于老道士明晃晃的要钱,红枣倒是没放在心上。
又不是头一回。先这老道士跟她公婆要钱盖庙那才叫狮子大开口。
正是午饭时间。方丈摆了一桌素席招待谢尚红枣,而小厮们则轮班去道观里的斋堂吃饭。
所谓素席,不过是些山菌竹荪,青菜豆腐之类。加上山间寺庙并无甚烹调出色人才,席面上的菜肴无论刀功还是摆盘比高庄村的八大碗还简单粗暴——高庄村席面好歹都还有米饭呢,这桌干脆只一盘二合面的大馒头,且每个个头都堪比谢尚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