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安以文入爵,圣宠正盛,他脑子有坑才去触他霉头。
再说过去一年谢子安在山东干得委实不错,民间风评甚佳,他以此生事,不说陛下怎么想,山东百姓先就会骂他。
他上辈子不知干了啥缺德事导致这辈子被割了子孙根,为人处事合当以宽和为上。
管大忠无视云氏,只看谢子安。没想谢子安似被戏里的孙悟空使了定身法一样,垂头跪着动也不懂,显见得也是高兴傻了。
管大忠只得看了身边的小太监一眼,小太监心领神会地上前提醒道:“谢大人,您谢恩哪!”
谢子安方恍若提线木偶一样地磕头谢恩。
管大忠把圣旨递给谢子安笑道:“伯爷,大喜!”
至此谢子安方把刚断片了的思想连续了起来,意识到自己成了伯爵——诚意伯!有铁劵、世袭罔替的诚意伯!
脑子明白过来,谢子安跟管大忠致谢:“有劳公公了!”
管大忠笑:“好说!”
谢子安把管大忠往屋里让:“公公里面请。”
管大忠眼神暗示谢子安看身后小太监,告诉道:“且等等,还有给夫人的旨意!”
谢子安立醒悟到自己心急了。
“哦?”恢复了镇定地谢子安恍若无事地含笑拱手道:“这么说还得再劳烦公公了!”
听谢子安和管大忠寒暄了这么久,么一大片话,云氏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复了往日的镇定,连得了心心念念的九宝项圈也只是含蓄浅笑——比起封爵,成为戴七翟冠的超品伯夫人,项圈算什么啊?
谢福则悄悄地把原先备给管大忠红包里加塞了一张银票——他主子封爵这么大的喜事,只五百两喜钱哪够,必是得一千两才行!
收好银票,管大忠在喝
一口茶后主动告诉谢子安道:“洒家骑了这么多年的马,还是今儿才知道这马掌原是贵世子所制,伯爷所献——佩服,佩服啊!哈哈——”
已发京报的消息,没啥好隐瞒,管大忠乐得顺水推舟,做个现成人情。
谢子安一听就懂了,他这个爵位是为马掌而得,而儿子不用他所请,也已被封世子。
镇守太监监察军事,联通锦衣卫,消息比他们地方官灵通。
“都是皇恩浩荡!”
谢子安口头上歌颂弘德帝,心里则暗搓搓地赞叹他儿媳妇天生的富贵,不过二十岁就成了超一品世子夫人。
他一家子能有今天真是沾了儿媳妇的光!
今年山东境内,夏粮、秋粮大丰收,地税比往年涨了七成还多。自腊八后,济南官场上下就眼盯着谢子安的府衙,想知道他今年会得什么赏赐。
管大忠抱着圣旨一露面,许多官得了信便就坐着轿子贺喜来了。
临进门终于听到管家跟谢家门房打听来的赏赐,不想竟是封爵,还是世袭罔替的伯爵,不免齐齐惊掉了下巴——文不封爵。陛下对谢子安是有多宠信,竟然为他打破
了常例?
于是这贺喜(吃瓜)的心就越发热了,心说今儿真是来着了,竟然撞见这样的盛事!
谢福对于来人贺喜早有准备,只云氏有些茫然——七翟冠、九宝项圈只大礼才能戴,她今儿要穿戴什么见客才能彰显她诚意伯夫人的身份?
真是要愁死了!
常言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跟着男人做官十来年,竟是从没见过正一品夫人朝贺大妆外的装扮。
迄今为止,她见过的最高等的常服诰命也就是正二品,且只有两位:一位是翰林院掌院周文房的夫人,另一位则是山东巡抚夫人。
“要不,”陪房陶保家的给出主意:“先把过年那套点翠珊瑚牡丹头面拿出来戴?”
还是冬节时候,谢尚给云氏孝敬了一套金丝点翠红珊瑚牡丹花头面。
云氏得了提醒,笑道:“果然!先尚儿送来时我还可惜说奢华太过,除了过年,家常没什么机会戴。”
远不及儿媳妇的红莲冠典雅,实用。
“现今看却似特地为今儿给打的!”
封爵的好日子,可不就要这样富贵奢华的头面才显喜乐吉庆?
“要不怎么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呢?”陶氏拿来头面匣子打开:“夫人瞧这头面上牡丹花所用的红珊瑚,不止色正,而且无瑕,加上宝成银楼的精雕细琢,任谁见了不以为跟真的一样?”
“这都是咱们世子爷对夫人的孝心。老话说孝心通神,感天动地。世子爷一贯孝敬伯爷夫人,先准备节礼时必是感应到今日之事,方打了这个头面来解夫人今儿的急……”
陶氏说话的根本出发点就是凑趣,云氏闻言想起这回封爵的根由是马掌,而马掌的起源不过是红枣和儿子的一句“给马穿上鞋子”玩笑话,却是大为认同,点头道:“你说得不错,这冥冥之中可不都是天意!”
比如她男人早年坚持给长子娶红枣这个庄户女,就是看出她将来一品诰命的命数。
结果现才几年,她就走了无数人一辈子也走不到的高处。
亏她年前封二品诰命时还沾沾自喜,以为走在了儿媳妇的前头,会在她前面进一品——毕竟从二品和从六品之间足足差了有十品!
谁想不过一年就被赶上了。
儿媳妇竟然在她之前领旨受封。
真是出乎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常言道人欺人,天不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