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白红
电子厂放春假后,吴雪即回老家欢度春节。本想在假期结束前赶回厂里上班,却没料到无端端生了一场大病。无奈只得给厂里打去电话请假。病愈时已是四月下旬,从放假之日开始,前前后后统算下来耽误了将近三个月。
其间美联多次来电问候,几次是用手机打来,声音听起来显得有些慵懒。
吴雪心想:原来美联已经有了手机,真是羡慕。
后来通话时得知吴雪病情已基本痊愈,美联方才道出实情。原来厂里因为吴雪耽搁时间太长,已经对其做出了病退决定,并请本人尽快来厂办理相关事宜。美联担心吴雪病中知晓实情对养病不利,故而避而不谈。
吴雪知悉内情后,并不伤感气愤:原本已有离厂另换工作的打算,再则也理解公司的工作制度,了解工厂的生产实情,如果人员长期缺岗,确实会对线上进度造成极大影响。于是就此拜托美联代办离职手续。
此桩事项问题不大,工资放假前已经结算清楚,且已经上账到银行卡里,又没有其它福利待遇纠纷。何况公司管理经验丰富,已经考虑到节后,可能会有少许员工不再返厂上班,所以有关方面的规章制度十分周全,加之或许会产生遗留问题的诸多细节,防备措施亦是完整周密,因而只需走个形式和取回私人物品即可。
没过几天,美联就打来电话,言明离职事宜已经办妥,少许吴雪的私人物品业已取回。
当吴雪表明病好后再回去打工时,奇怪的是美联沉默良久方才回答,并特意提醒吴雪前来之时,务必提前打电话告知行程,我好去车站接你。
吴雪推辞不必,言明自己找得到路。
美联说你找不到的,是在另一处租赁的房子,地址变了,还是我亲自到车站接你为好。
继续休养了一小段时间,五月初,吴雪又踏上了出行之路。
西下夕阳半隐遥远山间,落华紫金漫洒苍茫天边。
汽车站出口处,静立路边等候的吴雪,看到自人林里现身出来袅袅娜娜走向自己的美联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美联变了,变得格外娇俏飘逸,变得分外美艳魅人。
吴雪眼前的她:黛眸丹唇妆容精致,耳垂玉环颈悬珠链,周身华服光彩四溢,款款移步落落大方,一袭长发轻扬光华,一衫衣袂漫卷春色,尽显雍容华雅之气。恍若花飞似雾,伊美如梦。
两人汇合后,美联招呼了辆出租车。姐妹俩随即上车。
出租车穿街过巷,行驶了三四十分钟,来到一条林荫蔽地的宽阔马路边停下。
街道两边店铺林立,楼房高耸,行人络绎不绝,甚是繁华喧闹。
姐妹俩先后下了车,时间已接近下午六点,因此她们就在路旁一家饭馆用了晚餐。
美联背着吴雪的深蓝色背包,吴雪拖行着旅行箱,两人一路说笑着向不远处美联住所走去。
美联租住屋是市内某住宅小区里的单位房。二楼,一室一厅带厨卫,厨卫设施齐备,家具家电一应俱全。这些物品都是房主提供的,所以租金也稍贵些。
卧室面积不大。南面一扇双开阔窗,滑动式白色棱纹落地窗帘。中间贴墙摆放着一张双人床,铺有席梦思,床头柜分立两边。另一堵墙前竖立一架六开门木质衣柜。梳妆台摆放在窗边墙角处,上面零乱堆放着些瓶瓶罐罐样状的化妆品。旁边是张小书桌,几架小相框斜立其上。
吴雪弯下身仔细瞧看,一张是美联和王军的正面合影,两人脸贴脸幸福微笑着。另外两张分别是姐妹俩以及三人的合影。
屋内的空气里弥散着一股醉人幽香,却冲不淡隐隐暗伏的某种清冷触感。
桌前轻然而立的美联,淡然轻语:“照片冲洗了两套,剩下的都夹在相册里,等会拿出来给你一套。”
这些照片大都是那天下午,三人出外游玩时拍摄的。照相器材是吴雪的傻瓜相机,当时还请路边行人帮忙拍下了三人的合影。因为吴雪返乡过年,胶卷就由美联拿去相馆冲洗。
吴雪记得还拍下了一张美联和阿军的亲吻照。
当时两人忸怩不安,一位两手揣兜、双眼望天;一位低头垂肩、掩嘴不语。
吴雪一再笑求,二人方才配合完成。
拍照时,一位暗然自喜,温情款款;一位羞羞答答,面红耳热。
“可以睡这张床,客厅里的沙发,靠背放平也能睡人。”
美联走到衣柜前,浅浅躬身拉开最右边的一扇衣柜门,指着一个黑色大背包,“你的物品已经从厂里取回,都放在了里面。”
接而,她又相续打开其它几扇柜门,一一指点给吴雪看视,“这里面的衣服,大多数你都可以穿,尺码正适合你。”
柜内悬挂的衣物众多,春冬季皆有,俱都华贵高雅,款式新颖,有些看上去很是性感艳丽。
坐在床沿的吴雪,微微扬眸看着站在衣柜前的美联:楚楚而立略显清瘦,美艳无比魅力四射。
她心中暗思:美联清纯感少了许多,倒是多了几分风尘气。
“送给你,”
美联前行两步,递过来一个颜色鲜艳的硬纸盒。
吴雪看去,见是手机包装盒。她伸出双手接过纸盒轻柔地翻开盒盖,一部小巧精致的红色手机,呈现在她眼前。
吴雪轻轻拿起手机,小心摊放在手掌上细细观赏起来。
“当时一眼就看中了这个款式,特别喜欢。想起雪儿你也想要的,就买了两部,我的是白色。”
美联略垂着头,经过精心熨烫、夹带有几缕紫红发丝、芬香扑鼻的长长卷发,垂落在吴雪脸颊旁。她纤长白皙的右手紧贴着吴雪左掌。
两部乖巧雅丽的手机,并排躺在两人手心里:一部雪白,一部乌红。
笑容可亲的美联,左手纤纤指尖触摸着红色机壳柔声细语:“这个是你,”她又指向白色手机,“这个是我。”
她什么都有,我却象个伸手要饭的乞丐婆。讨厌的女人!
一瞬间,此种念头在吴雪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吴雪心中惊惶起来: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姐姐什么都想着我,关心我,我却怨恨她!为什么?
“怎么不说话?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累了?”
美联感到奇怪,略带不解的目光看向吴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