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焱是汉州刺史,而汉州人口过万,是为上州,他乃是正儿八经的从叁品官。
刺史每旬一休沐,昨日休沐,今日又得上番,不过休了一日,公文就堆积如山,裴焱天还没亮就到前院里去批阅公文,孜孜不辍。
州府前院是办公的地方,后院是府君住所,胡绥绥成日窝在后院,几乎不到前院去,裴焱一去上番,她便去偷银子,每回只偷一点,偷来的银子藏在床底,等裴焱出府巡视的时候就从自己砸出来的壁窦钻出去,跑去自己的狐狸窝儿。
昨日胡绥绥跑去狐狸洞是个意外。
晌饭的时候,胡绥绥才刚刚起身,朦胧一双眼睛,对着厨子送来饭菜发呆,裴焱下番回来,脱了外衣坐下便动筷吃饭。
胡绥绥脸色惨白如纸,衣服没穿齐楚,露着香肩与锁子骨,带一团香气挨到裴焱身边,按住他夹菜的手:“裴裴,你看你风流倜傥,就若千顷陂塘,所以一定不会抓我这只狐狸去烧的吧?”
她留了尖利的指甲,手搭上去就失手抓伤了裴焱,自己还没察觉。裴焱能左右开弓,换了一只手拿筷子:“心情美的话就不抓你去烧。”
胡绥绥想了想,热络地坐到裴焱用筷子的一头去:“那裴裴今日心情如何?美吗美吗?”
“尚可,但若吃不了饭,心情便不美。胡绥绥,你能不能让你的夫君好好吃饭。”裴焱搁下筷子说道。
处理了一早上的公文,肚子早已宽空,胡绥绥叁番四次阻他用饭,闻着胡绥绥身上的香味,裴焱快变成一头饿狼了。
“那裴裴你多吃些。”胡绥绥十分有情,用筷子夹了一块肉送到裴焱嘴边,然后坐到他对面开始用饭。
胡绥绥爱吃肉不爱吃菜,夹起一块肉送嘴里,还没嚼吐出口中的肉,道:“怎么没味道啊……”
夹了另一盘的肉吃,还是寡淡无味,胡绥绥气呼呼道:“裴裴扣厨子的日事钱,都没味道,这做饭也太不认真了些。但也不用全扣,扣一点点就好嘿嘿。”
裴焱面色不变地吃胡绥绥口中说的那些寡淡无味的食物:“我让厨子不放盐的。”
“为什么?”
“自然是为你好。”裴焱夹了半碗肉给胡绥绥,“书中说你们不能吃咸的东西,胡绥绥你看看镜子,毛都掉成什么样了,还吃酱醋盐。把这些肉吃下去,否则我就捉你去烧。”
“已而已而,绥绥吃肉是也。”胡绥绥苦着脸皮,攒劲看碗里的肉说道。
吃过晌饭,裴焱没有休息一刻,穿好衣裳又回前院去办公。
前些时候裴焱解决了一起盗窃案,被窃取东西的人家手拎一只母鸡来感谢裴焱。
裴焱拒绝不过,只得收下这只母鸡,养在院子下蛋。胡绥绥身为一只狐狸,追鸡这种事情在山里的时候常做,嫁到州府后怕露出马脚,一直不敢追,现在裴焱知道了她的身份,追一追就当活络筋骨,免得往后真被捉去烧了四梢跑不开来。
母鸡在趴窝,胡绥绥甫一靠近,母鸡感受到狐狸身上邪恶的气息,时下间扑扇两只翅膀飞出窝,它逃跑的路线选的好,跑到前院去了。
录事周巡与裴焱核实汉州的财政情况,每年的冬日,汉州都会出现寅吃卯粮的情况,好在冬日前脚走了,也好在他裴焱有银子,可以随时拿出银子来补缺额。
裴焱最头疼财政一事,听得昏昏欲睡,忽然母鸡咯咯飞来唤醒了他的睡意,睁开眼一看,胡绥绥也来了。
胡绥绥抬头看到裴焱,转身拔腿就跑。
周巡往外头一瞟,只看到胡绥绥落荒而逃的身影,直到胡绥绥的身影消失,他才开口道:“前些时候,胡家布庄送来了千件麻布匹,以做军需。府君与胡家结亲,军队上的被服上省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