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半降,晚风轻轻地舞动着李敏颊边的碎发,留下凉飕飕地的印迹。李敏不由地抱了抱肩膊,把书包转到身体的前面,加快脚步往宿舍走。
不过是二天一夜的功夫,怎么温度就降了这么多。
走到宿舍楼下,她抬头找到自己住的那间屋子,看到里面明亮的灯光,加快脚步上楼。只是手术后的疲态,让她的脚步没有平时那么轻松了。
钥匙转动门锁,冷小凤说道:“是李敏回来了。”
李敏应声进来。
“哎呀,敏敏,你可回来了。”
“二天一夜啊。”
“听说你们做了一个急诊的胰腺癌?”
三位舍友正围坐在长桌子边喝水聊天呢,见了李敏回来,都很关切地问她。
“是啊。”李敏放下书包,把自己杯子里的半杯残水倒进脸盆里,这是昨天预备的。她提起热水瓶,给自己倒了半杯热水,一边吹热气一边说:“今儿上午要回来的时候,主任让我带昨晚收的那个乳腺癌患者去做b超、ct检查。
才做完b超,就被才收的一个急腹症叫回去了。然后急诊手术发现是胰腺癌。可累死我了。咱们先泡脚吧。我看时间还来得及,一会儿再去打两壶热水。”
冷小凤站起来说:“我去打一盆凉水来。”
严虹就说:“看你累的那模样,还打什么热水。今晚这些热水够用了。明早再打吧。”
“这时候用凉水洗脸还能对付,我还得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
李敏这么说话,刘娜就表示:“我陪你走一趟了。”
“算了吧,娜娜,你站了一天了,我陪李敏去。”
冷小凤端了差不多满盆的凉水,用脚踢门。严虹赶紧跑过去给她开门。刘娜和冷小凤先洗脸,严虹表示一会儿打水回来在洗脸。几个人分享了两壶热水洗脸、烫脚。
“敏敏,你今天站了几个小时?”
“胰腺癌那手术差不多就站了六个多小时。早会后还跑了一趟b超室、ct室,手术后又去了一趟ct室和检验科。今儿个的八小时,就没坐下来过。”
李敏一口一口地呷着还有点儿烫的热水,好像是在品尝琼浆玉液一般的美味。
“今儿个连水都没喝一口,我现在肯定是中度脱水了。还有这里,”李敏双脚相互地搓着脚背,“再这么下去,明年小腿没有静脉曲张,我这足背的血管也得跟蚯蚓一样了。”
冷小凤同情地说:“太辛苦了。不然就申请去内科吧。”
李敏摇头,“内科太磨叽了,我会憋死的。”
“院里不会同意你离开外科的。你还是别想这事儿了。”严虹直言不讳。转科对李敏来说,是不可能的事儿、是痴心妄想。
“静脉曲张倒不至于吧?但小腿肯定会站粗的。”刘娜每天也是站的多坐的少。她很担心,来回地勾脚尖、绷脚背,搅合得她的洗脚盆里的水都溅出来了一些。
“我差不多每天都要站满八个小时。天知道怎么那么多要补牙的。就是去趟洗手间,等候的病人看我的眼光,都像是我犯了大罪、干了对不起他们的事情一样。老天,早点轮我进病房歇口气吧。”
严虹替刘娜哀嚎一声,她夸张的表情和动作,使得四个女孩一起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冷小凤捡起李敏进来之前的话题继续说:“彩虹儿,你们科计生那个到医务科投诉的事儿,最后怎么处理的?”
严虹脸上的笑容减了不少,神情带出了些愤愤不甘:“说是要等院长办公会议讨论呢。”
“什么事儿?”李敏好奇地问。
“就是上周计生的那个子宫穿孔、后来不得不摘除子宫的那事儿。”
李敏听护士们议论过这件事儿。当时闹得全院差不多都知道了。据说来做人流的女人还是托了院里熟人的关系来做手术的。
“彩虹儿,听说门诊病历上记录的是:生育一女,已七岁。停经45天。是不是啊?”
严虹点头。“我听计生彭大夫和李主任说的也是这样的。现在彭大夫气得要死呢。
她说她在妇产科干了一辈子了,这两年更年期闹得她睡不好,才去计生门诊做长白班的,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倒霉事儿。
她是按照正常流程询问停经史、给那患者做了初步的检查,问明怀孕的时间才开始做人流的。她说负压吸引器一用上,凭在妇产科做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的人流经验,发现那人的子宫内膜不是只生产过一次、做过一次人流的。”
“那她还继续做人流?”冷小凤插话。
“彭大夫生气就在这儿呢。她当时停了吸引器,领患者过去的那人就坚持说:真的只做过一次人流,还是在咱们省院做的。是李主任去年给做的呢。
俩人一起求她,她就给做了。”
“然后就子宫穿孔了?”李敏压抑不住好奇心打断严虹。
“是啊。然后没办法急诊做了子宫切除。就是在引产那事儿前一天的。你们猜李主任怎么说?”
三个人被严虹勾起了心痒痒,异口同声地问:“怎么说?”
“李主任否认去年给那个患者在咱们省院做过人流。李主任去年一例人流术都没有做过。”
“啊?!”
“但李主任说了,她今年春天在门诊做过一例人流术。是内科的什么人领去的。她不记得了。你们不知道吧,门诊计生那边管的可严格的。谁去做人流手术,现在就是不需要单位介绍信了,也都要签名以后按个手印呢。”
三个女孩子膛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