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蹭地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冲地用手指着李敏道:“你是谁?你算老几?我是温暖她对象,我说明天出院就明天出院。”
这男人大概喝了一点儿酒,脸色红的不太正常。他从下班回家就被父母念叨温暖住院的事儿,他就觉得心里憋了一股火。吃了晚饭不得不过来医院看温暖。
没想到对他从来都唯唯诺诺的温暖,干脆闭着眼睛不看自己;连一向对他关怀备至的温暖的奶奶,也不怎么愿意和自己说话了。而温暖的弟弟和妹妹,更是用看仇人一样的眼光对着他。
不仅如此,就是同病室的人也都面带异色地打量他。这让他在看到温暖脸上的青肿时,心里难得的那点儿愧疚,也都立即烟消云散了。
不等李敏说话,老太太回身把男人指着李敏的手指扯下来。
“孙女婿啊,这都是温暖的同志。可不兴拿手指着人说话,别人会笑话你爸妈没教好你的。走吧,咱们回去了。这是温暖工作的地方,咱们可不能再让温暖丢人了。”
“你?”男人本来就染了酒色的脸,越发地涨红起来。老太太这是一句话,是把自己和爸妈都骂进去了。
什么叫不能再让温暖丢人了?谁让她丢人了?是她自己偷钱给娘家,是她在做贼、是她自己丢人在先的。
但男人看着颤巍巍的老太太,也只使劲地往下咽吐沫没回嘴,转而粗声粗气地问闭目躺着不语的温暖。
“温暖,你是让我在这儿?还是留你妹妹?说话!”
温暖在被子里瑟缩了一下,仍旧不睁眼也不说话。
“姐,我留下好不好?”
“好。”温暖终于往外吐了一个字。
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男人觉得自己更没面子了。在家就说过自己没必要到医院来的。看吧,果然没有说错的。当着外人,自己劝了温暖几遍让她回家,她都不给自己回一个字。这娘们现在是给脸不要脸、蹬鼻子上脸了。
真就被自己妈说中了,是打轻了、还欠揍呢。不然她怎么敢偷着拿钱回家、怎么敢跑出来住院?
可惜不能再动手了。
男人起身俯在温暖的耳边,不知道嘀咕了几句什么,反正温暖不搭话,只颤抖着往被子里缩。这让男人终于挂不住脸了,悻悻地起身往外走。
温暖这床的探视者往外走了。小姜又对住院患者和留下的陪护们交代了几句,打头离开了11病室。
穆杰朝那气哼哼往外走的年轻男人那边呶呶嘴,问李敏:“就这个人?”语气极其不屑。
李敏点头,看他和温暖相处的情景,她猜测应该是的。
没等穆杰再说话,小姜就回头说:“李大夫,你说温暖是不是傻啊,这辈子才刚开始,她对象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了,还过个什么劲儿呢。要我说打媳妇的男人,一天也不能留,早离婚早好。”
穆杰愣了一下,这倒是个妙人!
他压低声音在李敏的耳边道:“她这是说给我听呢。”然后提高声音说:“只有那些在外面没出息的男人,才会用回家打媳妇来证明自己是个男人。你放心,我要是朝你动一根指头,我就是个猪狗不如的。”
小姜抿嘴笑,这人倒会抓机会表决心。
李敏嗔怪他一样:“胡说什么呢。工作呐。”
温暖对象听见了穆杰这些话,扭回头看说话的人是穆杰,愣了一下。想着刚才这人站在病室门口的眼光,评估一下自己与穆杰身体的差异,觉得自己要是与穆杰打起来,很可能是单方面被殴,就朝着小姜“呸”了一声,嘟囔了一句:“尿盆子生豆芽,都吱嘴了。”
他这话是奔着小姜这挑事儿的“软乎人”去的。
没想到穆杰赶了几步,长臂探出去就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人拽得直踉跄,嘴里喝问他:“骂谁呢?”
李敏暗叫不好,赶紧地追上去。没成想温暖的对象没敢回东北经典的那句找茬打架嗑: “谁接话了我就骂谁”——
反而是怂怂地来了一句:“我没说啥啊。”
这与李敏追过去说的:“别动手打架”同时。
穆杰一甩手,把人甩了个趔趄。“瞧你这熊色(shai)样儿。孬种。”然后回头向李敏邀功般地强调:“我听你的了,没动手打架。”
李敏看温暖对象趔趄了好几步才站稳,然后头也不敢回地揉着胳膊走了,便劝穆杰:“真打起来对你影响才不好呢。”
穆杰一脸的不以为然。
李敏忍不住就说:“难道你在部队一言不合也动手吗?”
穆杰咧嘴笑:“在部队还真是 ‘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但有资格和我‘一眼不和’的,就只有几个平级的正营长。你放心,没事儿的。部队上下级之间严明着呢,再说还有团政委看着。”
李敏哭笑不得,这时候还得去查其他病室,只笑笑把这件事儿先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