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45岁的女性,偏胖,此时疲惫无力地靠在诊疗床搀扶她的男人身上。大冬天的,她额头被汗水浸湿后的痕迹还很清晰的。
急诊内科大夫很焦急地守在诊疗床边,他的左手处就是急救车。那严阵以待的紧张模样,与急诊室的气氛特别相符合。他看到李主任进去,简直像看到救星一样扑过来。
“李主任,你来看看。她的心电图15分钟前我又做了一次,没任何异常。”今晚的内科急诊大夫正是心血管病房的主治医窦大夫。
很标准的心电图,没有任何波形的改变。也就是说没st段抬高也没有病理性q波。更没有t波倒置。也没有出现st压低性的改变。
扶着女患者的中年男人说:“她这胸痛有好些年了,但以前是偶尔一年半年的一次,最近这半年都有三回了。来了医院就做心电图、背盒子,抽血化验,我们还去医大去了心动图,结果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窦大夫挺着急也挺尴尬,患者这次发作的时候,出现了轻微的意识障碍。按照家属的说法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他在患者拍片回来后,问了刘大夫外科病房是李主任夜班,就把李主任请来了。
因为心血管内科的值班大夫是王怡然,他不觉得王怡然比自己的临床经验更强。
李主任看了所有的检查后和几个病历本之后,开始问患者的丈夫。
“她都什么情况下发生胸疼?”
那男人丝毫没迟疑地回答:“生气。这三次发病都是因为孩子纸看电视、不好好做作业。唉。对了,她第一次胸疼就是生孩子之后的事儿。那次气得也挺厉害的。”
跟下去的话他没说了。那女患者掐他手心的动作,大家都看到了。
“你家孩子多大了?”
“才过完15的生日,马上就要中考了。我真怕不等到中考,就先把她气个好歹的。”
随着李主任问病史,窦大夫越发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有道理的。哪有人会这样的心肌缺血?还心梗呢。
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不是心脏方面的疾患,有可能是什么呢?癔病?也不太像。
“请神经内科会诊,让他们试验性治疗一下。再急诊预约个脑电图检查。”
“你怀疑是?”窦大夫顺着脑电图往下联想了。
“嗯,我怀疑是。做个脑电图,加上试验性治疗就能明确诊断了。”
“那今晚?”
“留观吧,安全。”李主任给出这样的建议后,转身带着李敏等着一串人就往外走。他们还没有走出急诊区,那患者的丈夫就从后来急急追上来。
“李主任,等等,等等。”他跑得有点急,但更急的是他的心情。“李主任,她是什么病,您能不能给我透露一点儿?”
李主任停住,好整以暇地回答他:“我怀疑是胸痛性的癫痫。这个具体是不是,要等明天的脑电图检查结果,还有内科的试验性治疗。”
“癫痫啊。是不是就是‘羊角风’?”
李主任点点头。
“那病不是从小就有的吗?还能后得?会不会传给孩子啊?”
“谁跟你说癫痫就得是从小就得的。有时候脑袋受伤了,就会出现癫痫症状。像你媳妇这个,生产后出现第一次症状的原因你比谁都清楚。目前看是不可能传给孩子的。”
男人如释重负。
“不传给孩子你就放心了?”
“也不是这么说。我这眼看着往五十数的人了,这下半辈子活的不就是孩子了嘛。那她这病好治吗?”
“如果确诊是癫痫,按时服药控制病情,注意哪些诱发因素就可以的。那么多有心脏病、糖尿病的人,不都是靠吃药活着的。你好好照顾她的心情少发病,这又不算什么绝症。”
“是是。我明白明白。谢谢您李主任。谢谢,谢谢。”
进到电梯以后,李主任才对他们几个说:“癫痫的表现很复杂,你们回去看看书。不要以后在急诊遇到腹痛就按急腹症处理。万一是腹痛性的癫痫呢?”
是啊,万一是腹痛性的癫痫呢?剖腹探查什么也没查到,怎么对患者和家属交代?岂不是难堪了。李敏暗暗记下这事儿,决定回去就翻书把癫痫这部分再好好学学。
他们回到科里,温暖就说:“李主任,张主任还有骨科的值班大夫去做手术去了。”
“嗯。小覃,你过去手术看看。”
覃璋立即答应了,乐呵呵地去了。本来这手术要是急诊做的话,张正杰就应该带上自己的。
在家具店老板的帮助下,徐强和莫名将单人床、书桌都安放好了。老板有点儿惋惜地说:“小伙子,你这么大的房间,适合买个一米五的双人床啊。”
徐强笑笑说:“我不住在这儿。她为了上班近,临时在这儿住。谢谢你啦。以后要买别的我还去你的店子里。”
“好好好。”老板乐呵呵地开车走了。
“洗洗手,我们去食堂吃饭吧。”莫名提议。
“好啊。”都这时候了,外面近一点儿的饭店都关门了,远一点儿的也太远了。
“我得回宿舍拿饭盒。”
“我陪你去,随便拿个抹布下来,咱倆一起把这屋子整干净了。等我哪天,我看看后天能不能抽出空儿来溜窗缝了。”
莫名点头说:“我明天问护士长要瓶浆糊,再要几张报纸,先准备好。”
徐强听莫名说浆糊和报纸,以为她接下去会说不用自己来了呢,可最后只等到一个“先准备好”。他不禁就有点儿失望。
莫名却笑吟吟地把门锁好,拉着他除了楼梯口才说:“我要是天天有事儿、天天有非得你才能干的事儿就好了。”
“那我忙了你着头,就顾不上挣钱了。”
“那我就能天天见到你了。”
徐强把莫名的手揣到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这一晚花了两千多块的、患得患失的心情,被莫名的这一句话冲淡了许多。
他顺着莫名的话继续往下说道:“我也想天天能见到你。再坚持几个月,我就可以买医大后面的那个小区了。”
“那你这么忙,还有时间看书吗?”
徐强摇摇头,没说自己有时间也看不进去的话。
“那你今年还考博吗?”
徐强沉默了一会儿说:“五一再说吧。我倒希望你去考博。”
“为什么?”
“一鼓作气再而衰。工作了再去读书太难了。”
“李敏今天应该是去考研了。她成绩好,肯定能考上的。”
“他们外科不是很忙吗?她还有空看书?”
“我听说她现在只上神经外科的手术了。今年外科又分去了八个人,去年派出去进修的也回来了。他们外科大夫现在人多不说、哪科都有实习生的。她不去抢手术,别人不定怎么高兴呢。”
徐强想到莫名之前说过的李敏已经晋完了中级,忍不住感叹李敏好命。原以为分到外科去的女生,也就是像附院那些女外科大夫们一样,做做从属性的外科边缘的辅助工作,倒没想到李敏是直接跟男大夫一样上台。
“你准备考博士吧。”徐强下定决心道:“免得以后觉得不如李敏。你要是能春天毕业、提前开始读博,她就是今年考上了,等她毕业的时候,你那时就能拿到博士学位了。”
莫名想想说道:“我试试吧。可惜我导师不带博士生,我不能直接转博。内分泌召博士的教授,也就那俩个,到时候不知有多少人报考的。”
徐强却突然笑起来了:“罗教授的导师召博士生,你去转他的博士生,让你导师做推荐绝对可以。”
莫名笑得差点儿把吃进嘴里的白粥吐出来。她捂着嘴呛咳了几声,才嗔怪徐强一眼说:“那她不成我师姐了?不行,我没法跟她导师的。”
徐强停下给莫名拍背的手说:“都什么时代了。你应该换个思路,过去有代师收徒,那现在就来一个替徒弟教学生,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你叫师祖呗。”
莫名停下筷子,认真地思考起徐强的提议来。
“要是我导师肯出面,这事儿或许能成。这样我就省下了好多时间。唔,我过些日子,等我把导师开的书单看差不多了,再去提这事儿。免得她认为我好高骛远,不想踏实做毕业论文。”
“你这么想也对。我看你导师是在学术上很有追求的人,估计她一定会赞成你继续读博的。”
“希望吧。我更担心她想留我在省院。”莫名忧心忡忡。比起留在省院,她跟向往以后能留在医大附院工作,尤其是徐强要买医大后门那个小区——省城顶级小区之一的计划,更吸引她想留到医大附院了。
“其实省院这两年的发展也很不错的。”徐强顺口说了一句实话。但他马上发觉到莫名流露出的那一丝不快了。对于察言观色的本领现在已经步入一流的他,忙随机应变立即改口补救。
“当然了,与医大附院还是没法比的。我觉得你和罗教授说这事儿时,先别和她说将来工作留不留省院,等读了博士再说呗。你看像病理的那个霍博士,他来省医就给了半价房子。你可以把这个跟罗教授提提,她也就理解你为什么要读博士了。”
徐强聪明地把罗教授想给莫名要个买房资格不成的旧事儿隐下不提。但他这话里的暗示意思之明显,莫名哪有听不出来的可能性。
于是莫名立即赞同道:“你说的对,去年那事儿我是应该好好用起来,不然就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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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绷gebeng
是这个发音,具体是那俩字没查出来。
意思是把零碎的旧布,一层层地糊起来做鞋底。
在中国现代化工工业还没有发达起来时,大多数人家都是穿着这样的手工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