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裴峰早早起身离开了。等苏梓熙醒来,身旁的被褥已是冰凉一片。
起身梳妆。
昨晚完成任务后,因为裴峰的即将到来,苏梓熙只得匆忙与潜伏在小食摊的民党党员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至于之后的一系列事情,还得等上级回复以继续进行。
换上一身鹅黄腊梅图案的旗袍,挎上一珍珠小包,苏梓熙就出了门。
浮生馄饨铺。
“小二,来一份招牌小馄饨。”身着修身旗袍的精致女人,毫不在意地坐在街边的矮长凳上。四周试探的、鄙夷的、戏谑的目光向她投射过来,但苏梓熙早已习惯,只自顾地捧着热腾腾的小碗吃了起来。
一个带着黑色圆顶帽,身着朴素的灰黑色中山装的男人早在四周徘徊已久,也不急,等苏梓熙慢悠悠地吃完,才捧着一个黑箱子走了过来,里面铺的是各式的西洋烟:“小姐,来一包烟?”
苏梓熙抽出裴峰送的丝质手帕,轻轻擦拭嘴角:“老刀牌卷烟。”
“得勒,您收好。”男人收下银元,将一包卷烟留在桌上,就吆喝着到别桌去了。
苏梓熙将卷烟收在小包里,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抽出底层的一张空白纸条,点燃卷烟,纸条遇热渐渐浮现出几行黑字:“未时,惠丰茶馆,204号。”
看完,苏梓熙便点燃纸条,处理了干净。
惠丰茶馆。
推开二楼单独包厢的木门,里面坐着一位气度不凡的男人。
黑色的高顶礼帽在男人姣好的面容上洒下阴影,带有细细链条的银丝边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之上,隐藏在镜框后的双眸如子夜寒星,似墨似水,柔情无比,甚至夹杂着淡淡的忧伤,如深邃秋潭,毫无攻击性,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安慰,是与裴峰完全相反的气质。
只见那男人伸出修长如寒玉的手,摘下了那顶礼帽,冠玉般的面容完全显露出来,极为精致的长相,加上优雅绅士的气质让他仿若天上的谪仙。他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师兄?”苏梓熙早在看见那独特的、带有链条的眼镜时就已猜到了来人。
来人名叫齐寒之,是苏梓熙在地下训练时认识的。仅比她年长几岁,却提前完成了所有培训,是民党二部里最有前途的党员。也正是因为如此,齐寒之提前投入地下工作,据说是去了国都收集情报,但不知为何会出现在上海。
“坐吧。”齐寒之握住红木制的木勺,舀上一勺上好的碧螺春放入紫砂壶中,用滚烫得的开水一淋,霎时蒸汽袅袅上升,伴随着茶叶的清香,萦绕屋间。
苏梓熙压下喜悦坐在齐寒之面前。
反复相沏后,清茶倒入苏梓熙面前的青瓷杯。几片茶叶在杯中一升一沉,一起一落,芽影交错间,茶香袅袅,久违熟悉的茶香一下子驱散了苏梓熙这段时间心中的烦闷。
“好久没喝到师兄沏的茶了。”苏梓熙托起瓷杯,呷了一口,细品,“人们都说不同性情的人泡出来的茶香也是不尽相同的,这话果然不错。自从师兄你走了,我就再也喝不到有这样清香的茶了。”
齐寒之眼眸深柔,轻轻笑道:“既然喜欢,那师兄就不走了。我在这啊,天天给你泡茶喝。”
听闻此话,苏梓熙刚咽下的茶水差点喷出:“师兄开什么玩笑……不过话说回来,师兄你怎么来上海了。”
握着紫砂壶柄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自然,沉声说道:“上级接到密报,因为近几年我们党派接连铲除了不少洋党势力,惨重的损失彻底激怒了那些西洋人,所以洋党大总统欲在上海设立一直辖部门,专门负责击杀地下势力。”齐寒之力道轻柔地将茶水倒入自己面前的瓷杯中,“我被紧急调回上海,负责你们二部。”
“直辖部门……看来洋党这次是下了猛功夫了。”苏梓熙缓缓放下瓷杯。
“的确,因为此事洋党政府也会有一次巨大的人员调动。”齐寒之点点头,“你潜伏在他的身边,也要一切小心。”
苏梓熙顿时一愣:“师兄知道……我和……裴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