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个头盔,假装不经意地四处用余光乱扫,一个不小心,和一双含笑的眼睛对上了。
贺穆兰眨了眨眼睛,只见对她露出微笑的,正是拓跋焘先前曾经唤上前来的那个叫若干狼头的宿卫。
——若干人的二哥。
在若干人的描述里,自家大哥是个脸面手黑,喜欢训斥他,教训起人会死人,揍起他来满地找牙的凶残哥哥,而自家的二哥,是个心黑狡诈、惯于做戏和栽赃嫁祸的阴险之徒。
可她和若干虎头接触几次,无论是送衣威胁也好,还是前世花木兰救若干人那次若干虎头跑来右营救弟也好,贺穆兰都觉得若干虎头就是一个冷面的弟控,还是中毒比较深的那种,面冷心热,其实很疼爱弟弟。
再加上她后来见到中年的若干人,听他说,他那“太守”的位子,也是自家二哥通过“裙带关系”给他弟弟谋来的,顿时觉得能帮弟弟弄到一地太守的兄长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甭说什么关系来的,能为弟弟找“裙带”,一定不会是什么坏兄长。
此时再看这若干狼头,体型倒是符合宿卫军招募的要求,高大壮,长相也符合宿卫军的要求,带的出去,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有一颗虎牙冒了出来,哪里是什么阴险狡诈之徒。
若说若干虎头像是一只威风凛凛的阿拉斯加,这个若干狼头就像是那种萨摩耶,见人就猛笑的那种……
什么,你说若干人?
大概是二哈吧……或者金毛?
此时若干狼头对贺穆兰微笑,还做了个“谢谢”的口型,显然是为了贺穆兰在陛下面前让弟弟露脸感到感激。贺穆兰抱着“好友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的想法,也露出一个微笑,摆摆手表示不算什么。
对方笑的更温柔了。
贺穆兰眼睛有些被闪瞎,将手中的头盔抱紧,无力地望天。
她对若干人识人的能力,已经有些不报希望了。
众臣跟着拓跋焘到了皮室大帐的门口,只见这个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寨之外设立着王驾的仪仗,又有王旗招展,四周井然有序,甚至还有几个马奴在营寨外的立木上栓了御马,接着在后方的机会,将拓跋焘的所有替马全部都喂饱刷了一回,就为了大可汗若真要逃跑,立刻就有御马可用。
拓跋焘随手把自己手边牵着的“超光”交给一个宿卫,送去给马奴照顾,他刚才一直在前方督师,竟没有发现后方竟然稳如泰山,连辎重车都已经收拾好了,立刻就可以用作冲阵,立刻点了点头,对崔浩和刘契等人一抚胸:
“会稽公,崔太常,还有各位使君,实在是临危不惧,辛苦了。”
鲜卑人抚胸是表示敬意,这群大臣立刻露出与有荣焉的样子,纷纷回礼表示这是应当做的,吾等要专心后方为各位冲杀提供有效的保障云云。
只有几个镇守后方的鲜卑大臣知道事情的始末,亲眼见了这群汉臣在前方大战的时候慌乱的到处寻找兵器想要“添乱”却被崔浩拦下来的事情,心中不免有些好笑。
可转念一想,他们又觉得汉人之中有崔浩这样的肱骨之臣,众人纷纷视其为执牛耳者,从来都是令出行从,即使大军压前也不过就是一句呼喝就冷静了下来;而鲜卑重臣中的领袖司徒长孙翰和司空奚斤却互相不和,一天到晚争斗不休,弄的鲜卑诸臣和贵族部落主也一天到晚明争暗斗,心中不免有些憋闷。
汉人们信心满满,鲜卑大臣们心中有些唏嘘,拓跋焘方才击退偷袭的敌军,志得意满地进了皮室大帐……
只有贺穆兰,愣在帐外,直勾勾地看着某处,半点想要进去的意思都没有。
她并没有看见什么英俊潇洒的男人,也没有看见什么绝色的美人,但眼前出现的事物,比上面所说的两者更要迷人。
只见一匹漆黑的成年公马被拴在一排柱子的最后面,那马奴给它喂食豆料,却被对方嫌弃,一头撞开对方的手,还喷了那马奴一脸的鼻涕。
可怜那马奴敢怒不敢打,对方就算是个畜生,那也是御马厩里出来的御马,如今已经三岁多,可以用来骑乘的大宛良马,他哪里敢打它一下。
那匹黑马斜着眼看了一眼那马奴,带着一副“我就喷你怎么着了”的欠揍表情,对方马奴咽了口气,把豆料收走了,转而喂食它隔壁的一匹黑身白蹄的乌云盖雪。
那马明显温顺的多,低头就吃,吃的还特别多。
贺穆兰捂着嘴,感觉眼泪要下来了,又想要大笑出声。
原来你以前这么瘦小,在众兄妹中是最矮最瘦的一个!
原来不是你后来才挑食,是一开始就挑食的要命!
原来拓跋焘不是看重花木兰才送了你去,而是你这个贱脸瘦的时候更不讨人喜欢,连喂吃的都讨好不了,想来拓跋焘也是好脾气,才能被你喷了几次口水后只是把你送人,而不是像武则天一样劈了你……
这到底是什么马奴啊,连自己照顾的战马喜欢吃煮熟的黑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