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以黑山城来抵抗柔然南侵虽然方便,但柔然幅员辽阔,横跨东西,西边接着凉国,东边直通呼伦河,黑山只不过是魏国和柔然所交界之处最平坦、最中央的一块要地,若柔然人放弃这里而从其他地方进入大魏,也不是不行。
“游帐都被拔了还执意南攻,牟汗纥升盖(柔然大汗名)应该是得到了夏国大败的消息,坐不住了。”
参军帐里几位参军都纷纷猜测。
“何止他坐不住,我看凉国、宋国和其他诸国都恨不得我们快点倒霉才是。”库莫提嗤笑这些敌国的君主。
“正是如此。”
参军帐中的军师将军李毅一边在行军图上画出两道曲线,“这支应该是从东边穿过库莫奚南下。库莫奚的阿会氏(酋长)并未送信而至,若不是库莫奚默许了蠕蠕人借道,就是没有攻破库莫奚,只是偷偷绕过。如果是后者,人数应该不多。”
库莫奚是东边的异族,由五部组成,和高句丽接壤,有数万人口,数十万牛羊,四十年前曾被大魏打败过,一直作为藩地年年进贡。
但他们是五部会盟制度,内部经常你不服我我不服你,若有哪一部故意借道,酋长也不能如何。
李毅又指着另一边,“这一支西入的蠕蠕人数众多,应该是从凉国借道而入的……”
他的话一说出口,就有好几个将军脱口而出“不可能”。
如今魏国正将秦国压的连头都抬不起来,就连国主都躲在统万城不敢出来,夏和凉交界,此时应该更不愿得罪魏国,如何敢借道给柔然?
“这就要问凉国的君主了。”李毅冷笑着用手指点着柔然的涿邪山位置,然后从涿邪山下划到某个代表河流的长线上。
“冬季水枯,他们怕是从结了冰的弱水南下,踏过干涸的河谷直奔东边南下的。”
黑山大营刚刚成立之时,拓跋焘那时还只是一位皇子,便做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他派出了自己王帐中能写会画之人,耗时六载,将魏、凉和秦的山川河流画了清楚,至于柔然,因为太过苦寒,又多有柔然诸部游牧无法贸然深入,除了个别以前从柔然归顺的将领汗王,没人说得清柔然内部是什么样。
即使如此,这张北方的地图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比较精准了。黑山大营也有几张,分别归三军主将和参军帐中所有。
南下的寒流不但帮助了魏国人轻易跨过黄河,拿下了长安,也帮助了塞外的柔然,从东西两头跨过结冻的河流,直袭魏国边关的军镇……
“东边的目标应是怀荒、御夷两镇,西边的目标则应该是沃野。”
拓跋延看了看地图,脸色难看。“我们刚刚送回高车人归顺的喜报,这蠕蠕就来打我们黑山大营的脸。”
若真让他们两路都绕下去,直奔拱卫京城平城的军镇,平城有多震惊显然易见。
“沃野或怀荒、御夷要是失守,大家年都别过了,等着换主将吧!”
拓跋延冷哼了一声,心中极为恼火。
“李将军,消息从何而来?”库莫提看着李毅,他知道参军帐有许多秘密,黑山诸将早有怀疑,但是因为参军帐事关全军战局谋略之机要,很少有人自找没趣去刺探军情。
“蠕蠕有早欲归顺之人,是他们派人送了消息。东边如今消息已经没有传来了,想来库莫奚地势险要,找不到人传讯。西边的消息是十天前就已经渡过了弱水,若是按照疾行的速度,再过五日,就要到达沃野西面。”
李毅一收到线报就立刻向沃野镇和京中报了讯,然后召集黑山大营的各部主将前来商议应对之事。
“多少人?多少马?”
夏鸿一听是有柔然的人叛出,立刻问出他关心的问题。
“西线两万三千人,一人三马。东边……不知具体数字,人数应该也在八千以上。”李毅脸色也不好看,想来东边消息已经断绝很久了。
柔然人说两万三千人,又是长途奔袭,那必定是连奴隶和笨重的辎重都没带,轻骑南下,直袭沃野。
沃野是六座军镇里最西端的一座,怀朔、柔玄、怀荒都是相距不远,沃野却是孤城在外,又有黄河绕城而过,冬季结冰,这黄河原本是天险,如今却成了可趁之机。
“两万三千人,若是想要把他们全歼在沃野之外,就算是以逸待劳,至少要派出两万轻骑才能获胜。我们黑山大营共有六万士卒,除去守卫黑山城以及防卫东线可能出现的敌人的人马,能动用的不过三万。”
在草原上迎击敌人,不像守城,除了要四处派出斥候寻找敌人的踪迹,保持机动性也很重要。若是两万人在外面漫无目的的寻找,很快就人困马乏了,只能派出先头部队先找到敌军方向,才能迎击。
可这先头部队一旦被敌人围住,就会变得很危险。所以这先头部队必须机动快速,而且实力也得很强,足以甩脱敌方的人马,和友军顺利会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