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谨慎点总比肆意张狂好。我们若干家的古话是什么?”若干虎头看着家中这个最不像若干家的兄弟,忍不住就想好好告诫他一番。
他也过的太随便了点。在大帐中“火长救我”这样的话都能喊出来。
“……头脑要冷,心口要热……”若干人嘟囔了一句。
“记得就好。”
高车族自称并非“高车”,而是“敕勒”。只是因为他们逐水草而居的时候乘坐的是这种多辐的高轮车,所以周边诸族都喊他们为“高车”人,久而久之,很少有人再唤他们“敕勒”。
高车多能工巧匠,他们的高轮车也不是古代常见的两轮车,而是极能载物的四轮车,著名的歌曲“敕勒歌”便是由他们传唱开的。
柔然没有在北方大地肆掠时,高车人住在敕勒川,享有广袤的牧场,后来鲜卑人和柔然人崛起,大多是工匠和牧民的高车人倒被四处驱赶,居无定所,最后因为制作武器的能力在北方极为出名,成为了柔然人的附庸和奴隶。
这群高车人似乎十分随遇而安,即使有一千多大魏的鹰扬军将他们围坐一团,以兵器相对,他们依然顺从的将无数的高轮车停在鹰扬军指定的位置,女人和老幼全部坐在高轮车里不出来,男人们在高车轮围成的圈子里坐着,有的升起了火取暖,有的开始烹调一些东西,俨然把这些魏人当成了守卫者之流来看待。
也许是逃难的缘故,这些高车人没有带太多的牛羊,牛大多都用来套车,羊也大多是羊羔之类,有许多高车小孩把它们抱在怀里,缩在车上,不时好奇的伸出脑袋来窥探。
一众鹰扬儿郎都被这温暖的火光所诱惑,手扶着武器的动作也渐渐柔软了起来。唯有若干虎头一点也没有放松警惕,像是一杆旗帜一般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后面是几个同样保持警惕的亲兵,片刻也不敢放松。
渐渐的,炙牛舌和烹煮肉汤的味道像开始往所有人的鼻子里钻。若干虎头等人正午过后就开始行军,到歼灭柔然人的游帐之中,只随便用了一顿干粮糊了过去。杀敌的消耗巨大,他们肚子其实早就饿了,此时一闻到肉香,顿时腹中如同雷鸣,就连若干虎头的肚子也开始唱起了歌。
“噗!”若干人先是不小心笑了出声,而后大笑了起来:“阿兄,我记得你不爱啃干粮,你晚上是不是没怎么吃啊!”
“住口!”
“阿兄你莫难过,阿弟给你讨一碗吃的去!”
若干人大笑着一窜而出,往高车人的篝火边钻去。
“若干人!若干人你给我回来!你还记得不记得你是亲兵!你给我……”
“哈哈哈,就是记得我是亲兵,所以要给我的主将把肚子填饱啊!”
若干人的哈哈大笑声不停的往鹰扬军众人的耳朵里钻。他们都熟知若干虎头为人,这位不苟言笑又高大的吓人的将军是许多中军新兵的噩梦,而且他的性格不太像奔放的鲜卑人,倒像是老成的汉人,有些鹰扬军中的将士便觉得他这个若干家的后裔和先祖一般,是无趣又谨慎过头的保守之人。
但是他的这位弟弟来了以后,若干虎头开始表现出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尤其是被他的弟弟逼到破口大骂之时,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
若干虎头在若干人身后追了几步,絮絮叨叨间见一众儿郎以好奇、诧异、啼笑皆非的表情看着自己,忍不住老脸一红,咳嗽一声。
“我阿弟年幼顽皮,你们莫笑话他。”
噗!
“不笑话不笑话。”
“唔,将军,我们不会笑的……”
一时间,鹰扬军众人对若干虎头的感观变得复杂有趣了起来。
若干人所穿的衣甲华丽,又一直在那为首的将军身后,他一朝着高车部族之人走来,便引起一阵骚动。
若干人年纪小,脸又嫩,否则后来为了当太守也不会留小胡子,这时他是那种一看就是不怎么会引起别人警惕性的少年,所以当他一溜小跑跑过来时,那位姓狄的族长居然还笑眯眯地迎了出来,用不怎么熟练的鲜卑话问他:
“这位小将军,请问有什么贵干啊?”
高车人说的是类似于突厥话的敕勒语,突厥语和敕勒语的区别大约就是苏州话和上海话的区别。鲜卑语则属于匈奴语系,高车人里能懂鲜卑话的千中无一。
只是这群高车人早就想着投奔大魏,所以族中居然也有不少能说鲜卑话的族人,此时听到族长前去搭话,立刻把耳朵竖的高高的,想知道他来做什么。
若干人家好歹也是贵族,他会一点点突厥话,所以他没用鲜卑语,而是用突厥话嬉笑着开了口:“这位族长,我们将军饿啦,我来找你们讨些吃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喜笑颜开,那姓狄的族长呼喝了几声什么,从高车里跳出来几个美貌的少女,持着木器满脸惊喜的走到篝火旁边,用木盘盛了些炙牛舌、牛肝等食物,又用木碗盛了大半碗鲜美的牛肉汤,走到若干人面前跪下行礼。
“请允许我们族中的少女为将军献上食物。冬夜寒冷,吃些热的可以暖暖身子。”那族长考虑到若是让男人去送吃食,怕是被当做刺客一流,可是弱质少女应当能让人放松紧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