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城也下了雨,只是在乔榕回去报道的那天。
画院的桂花已经开了,雨后香气更显纯粹。
那五天里,俞松不止一次想给她打电话,问她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要休息这么久。
他没打。她连消息都不愿意回。
集训进入了新的阶段,时间紧凑了一些,乔榕尽责的早到晚归,大部分时间都和学生们待在一起。
她很自然的回归画室,仍旧沉默,但和原先的沉默有所区别。俞松感受分明,却无法找到支撑自己单方面论断的依据。
他长久看着乔榕的背影,随后闭上了眼。
每每从他身边走过时,她都会留下一阵比以往更吸引人的温软香气。
他曾浅尝过,知道她滋味有多好-
乔榕知道俞松一直在关注自己,比以往更甚,她没有回应的打算,或者应该说,没有那份心力。她把时间都用来和学生沟通,意外的听到许多乱七八糟的猎奇绯闻,什么话题都有。她把这当成了娱乐活动,彻底打入了学员内部。
回来叁天后,她才见到简菡。
眼神刚对上,简菡助跑几步,扑过来抱住了她。
“榕榕~”她捏住乔榕的脸,嘟着嘴撒娇。
乔榕木着身体,等她自己收手。
简菡弯了腰,好奇的看着她,“几天不见,你的皮肤状态更好了。”
乔榕说你也是。
简菡又说,“眼睛好像也更水灵了。”
乔榕:?
“真的!我远远看到你就感觉不一样了。”她故作神秘的顿了顿,嘿嘿笑了起来,“看起来好像更好抱了!”
乔榕一脸无聊地转身回自己房间。
简菡拉住她的袖子,“别走!我带了好吃的。”
乔榕停下了脚步。
所谓好吃的就是一盒看起来土里土气的老式点心。乔榕持怀疑态度咬了一口,抿住唇,微瞠了眼。
简菡坐在懒人沙发上,撑着脸得意的笑。“好吃吧?”
还没等乔榕问,她就说这是胡帆家的产业。“规模不大,是他外婆还是舅舅在做,我特意留了一盒没吃,拿回来给你尝尝。”
“俞松没有吗?”
简菡露出“我就知道你会问他”的表情,“没有,他不喜欢吃这些,给了也浪费。”
乔榕不再问,听菡接着说道,“胡帆向我求婚了。”
她抬起眼,“你不会答应。”
简菡挑眉,“这次你猜错了。我说我会考虑。”
“你信任他?”
“有什么信不信任的,和他相处得挺舒服,就这样过一辈子也不赖。”简菡掰起了手指。
糖霜馅饼融化在嘴里,乔榕忽然感觉如鲠在喉。
“你可以找更好的。”
“他已经很不错了,你是不是担心我会吃亏?你看我像是会吃亏的人吗?”
“他的人品——”
“哎呀,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实在不行大不了以后各玩各的。”
这类话题总能勾起有关乔海合的回忆。乔榕吃不下了。
简菡离开后,她关了灯,没有拉窗帘。
院子里的照明系统整夜都开着,暖黄光线铺陈进来,连阴影都显得柔和。
乔榕缩在床角,拿起手机,刷新消息列表,熄了屏。
最后那天,乔维桑一大早就收到了公司的通知,航班改签到了中午。还是乔榕盯着他才改的。乔榕没有再提以后的事情,乔维桑也没有表达任何想法。他们若无其事地亲密,乔榕试图从他的表现中看出什么,却只是徒劳。
乔维桑的状态似乎一直都在变化,乔榕很清楚他有顾虑,但她猜不透。现在的乔维桑羽翼丰满,浸淫在各类交易中,不论是心机还是行事手段都比她高明的多。每当他流露出沉思表情,乔榕都无法把他无法和以往的他对应起来。
她会有片刻不安,胡思乱想层出不穷。她唯独能确定的是,自己喜欢曾经裹在校服里的他,也喜欢如今西装革履,成熟冷峻的他。
于是她回来后就把乔维桑放进了黑名单。
只是暂时的。乔榕告诉自己。让他冷静的想清楚,再过段时间就好了。
在这之前,她发给乔维桑的最后那条消息提到了妈妈和弟弟,字里行间委婉提示他到此为止。发出去后,乔榕觉得自己可耻。
她用被子紧紧蒙住头,快要呼吸不过来了才把自己放出来。
她一遍又一遍地警告自己必须走回正轨。她在乔维桑面前可以是妹妹,也可以不是妹妹,但在付佩华和锦榆面前,她只会是女儿和姐姐。
乔榕翻了个身。乔维桑乖乖听她的话了,他没有主动联系自己,可是明明才分开短短几天,她就想他想得睡不着觉。
最后那天上午,她已经不在状态,乔维桑也没打算再折腾,是她主动勾引了他。
勾引他干坏自己,差点推倒那张寿命过长的餐桌。
那时平底锅里摊着两枚荷包蛋,黄油是她放的,有些多,关火后仍旧滋滋作响,香气传遍厨房和餐厅。
她记住每一处物件的摆放之处,记住墙皮边缘裂开的缝隙,记住蛋液淌过皮肤的润滑质感,记住乔维桑让她着迷的所有瞬息。
一场白日梦。
她满足之余却又惆怅不前。仿佛和那栋房子一样,静止在了原地。
南城沸腾的空气被抛在身后,乔榕换了床被子,仍觉得不够。桂花香气过于浓郁,她怀念起小巷里被密集住宅拢住的雨水,水泥和热带植物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小鸟震动翅膀,带起的水珠洒在她的鼻尖。
前段时间降下的气温仍未恢复过来,清晨和深夜冷得如同深秋。乔榕出门时取出了付佩华为她织的小开衫,走进教室的时候,学生们纷纷大惊小怪。
俞松昨天说今天要练习半身像写生。她是模特。
有活跃的说,“老师,你要不换件卫衣吧,毛衣超纲了。”
“老师我不会,换件简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