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榕没再想下去。
她朝来处看了一眼,简菡和贺轶停在入口前,面对演员消失的方向。
室内灯光逐渐变暗,墙壁投出花瓣残影,一群身披薄纱的女人从废墟中转进大厅,自顾自跳起了舞。
于此同时,仿佛感知到乔榕的视线,贺轶侧身看了过来。
他微笑着,嘴唇稍动,乔榕正要辨认,射灯忽然变了角度,那人精致流畅的下颔线很快被黑暗隐没。
乔榕只来得及看清他稍稍勾起的唇畔。
似乎非常开心。
乔榕深吸一口气,趁着舞女拦在中间,转身离开了大厅。
一路上,她心跳得很快。前路烟笼雾罩,她尽量往光线明亮的地方走,而后在楼梯口被一群表演杂技的小丑拦住。
乔榕被突然贴近的大白脸吓了一跳,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把她拉远了点。
她想都没想就往边上躲开,脚下连退几步。
俞松没来得及收回的手顿在空中,很是尴尬。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逐渐逼近的八音盒乐声,配合小丑们的狰狞表情,气氛格外诡异。
她往俞松那边挪了几步,还没走到他身边,手腕忽然被他牵牢,还没等她反应,俞松大步转了个弯,走进了一条弯曲通道。
除了转弯处的细微光线,其他地方都是漆黑一片,俞松不做任何解释,只是不停向前。
他的步子偏快,乔榕刚好能跟上。
没过多久便有一道墙横在面前,俞松抬手在眼前摸了摸,接着,乔榕看到墙壁裂开了一道豁口,橘黄灯光透了出来,乔榕眯了眯眼,看到里面是一个中世纪风格的小房间。
她恍然,原来墙面当中挂着一块黑丝绒幕布。
俞松让她先进去。
万籁俱寂。
俞松的脚步声停在身后一米处,乔榕从那些精美道具上收回注意力,身体肌肉慢慢绷紧。
过了一会,她听到俞松温和的说:“刚才吓到了吧?这间屋子是个小彩蛋,找到这儿的人可以暂时放松一下。”
乔榕环视了整间屋子,先走到房间尽头,转身背靠衣橱,歇了会才开口:“其实刚才一路上,我都在想你没说完的话,现在可不可以……”
话到嘴边,忽然又收了回去。
一个对自己很不利的可能性终于在脑中成形。
俞松说他和贺轶是亲戚,而且还知道了自己以前的事情,这俩人莫非提前串通好了,特意来针对她?
当初分手的时候,贺轶说的那些废话她并没有没放在心上,她本以为他们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再见面,可是最近已经连续巧遇两次,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
至于俞松……
自从在桐镇被冒犯之后,乔榕现在没办法再从朋友的角度来看待他。
所以现在,乔榕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连带着看向俞松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紧接着她又想到,俞松明明应该和她们一起进场,然而临时被分到了别的电梯,贺轶却能误打误撞地和她来到同一层——
乔榕冒出一层鸡皮疙瘩,立马举起手边的黄铜烛台,对准眼前向她走来的男人。
“别过来!”
她的眼神戒备极了,语气也冷冰冰的。
面具遮住了俞松的表情,可是乔榕却直觉他没有恼怒。
不知为何,这个认知让她更紧张了。
俞松轻轻叹了口气,直到胸膛抵住烛台锐利的尖鼻,才停稳脚步。
他垂下头,看了烛台一眼,缓缓抬手伸到脑后,解开了固定面具的丝带。
被扰乱的碎发垂在脸侧,发梢打着卷儿,灵动又俏皮。
可是乔榕没心情欣赏这些,她悬着一颗心,不敢放松分毫,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变得青白。
屋内持续安静了半分多钟。
俞松猝然笑出了声,把面具当扇子摇了起来:“这里太热了,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说完,他抬起右手,探向乔榕头顶。
乔榕反应极快地闪开,回过头,却发现俞松只是握住了衣橱把手。
他掩着唇笑:“这么怕我?”
乔榕垂下手,静静地立在旁边看他。
俞松冷静下来之后,双手抱胸靠在衣橱门上,挺认真地对她道:“榕榕,不要认为我是坏人,如果我有不好的想法,就不会自愿为你做掩护了。”
什么掩护?
乔榕静止一秒,几乎要脱口问出,然而俞松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继续说:“你的家人花这么大心思挑中我,甚至还能说动我家的大长辈撮合我们,看来,他们非常在乎你。”
“什么意思?”乔榕暂时无法消化,“不是我爸爸要求我们见面的吗?而且,我爸爸他……”
他和我的关系并不亲密,或许只是想换取利益罢了。
后面这句话乔榕没有说出来,她改口道:“我怎么听不明白?他私底下联系过你吗?”
俞松摇摇头,然后眼神变得微妙:“没有,联系我的是你哥哥。”
乔榕:???
哥哥竟然联系过俞松?为什么她不知道?
俞松见她似乎的确不知情,略作斟酌,干脆全都说了出来,“你的父亲似乎一直都很担心贺朝荣,也就是贺轶的父亲,对你有……”顿了顿,“多余的想法。”
“什么?”乔榕怀疑自己听错了。
俞松似乎也觉得好笑,神情舒展了些:“贺朝荣的妻子是我的表姨,和我家关系很亲近,曾经接受过我母亲的帮助,而贺朝荣又特别尊重我表姨的意见,所以如果你和我待在一起,你就是安全的。”
乔榕明白过来,原来乔海合坚持让她和俞松相亲,竟然是想护着她?
“可想而知,你的家人为了找到一把合适而且还不得罪人的保护伞,费了多大功夫。”俞松自嘲道,“不过我能理解,贺姨夫的确不是个好人。可是你的家人弄错了最关键的一点,对你有意的人,是贺轶,而不是贺朝荣。”
乔榕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否认他的说法,还是让他不用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