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很少和人有这样的接触,底线持平于性格外向的同学好友挽住她的手臂,或者拉她的手。
现在她被徐年抱在怀里,脸颊贴着她的脸颊,少年的体温比她高上些许,她觉得热,蒸汽从地上腾空而起,江城的夏天太闷,太烫了。一切都让她感到不自在。
但她只是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垂着手臂没有动弹。
令她感觉意外的是,她在这一刻感知到了一些情绪,比她日常感知到的浓烈的多,也正面的多。
她将这归类为血亲之间的心灵感应,当他站离她如此之近的时刻,感应加强,共享的情绪在他们之间回荡。
她想起小时候和他在人工湖里游泳。
假山的石头绊了她一跤,她流了好多的血,徐年低下头给她吹。伤还没好又来到这里,泡在水池里露出两颗脑袋,旁边是水草青苔,伤口发炎了。
也想起他们捉蝌蚪。他们爬双杠,在空地上和爸爸工友的小孩打闹。
他骑爸爸的自行车,她跟在后面跑,看到他骑远了,好远好远,她追不上在原地喘气。他又慢慢骑了回来。
“月,以后一叁五你骑,二四六我骑。”
“星期天呢?”
星期天他们谁也没有骑车。
那天徐年被妈妈带走了。
她伸出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角。现在他长得很高了。
高出她一个头,也不再是那年眼泪和鼻涕混成一团的小男孩,五官长开,有了十八岁的棱角,还有青色的胡茬。
喉结滚动。
金月以为他要说话,抬起头,徐年松开了手。
她还没来得及更深一步和他交谈,解开心结,进而为分别的八年感到一点点遗憾,徐年就这样转过了身。
很猝然,也很匆忙的,他捏着塑料袋子,声音发紧。
“走吧。”
金月看着他的背影,在他转身的瞬间扬起了嘴角。
也不是觉得好笑,只是她又回到了唯一令她感觉自在的状态当中,和人保持恰当的距离,最好戴上一个面具,金月笑着说“好”。
徐年听到她的声音,脚步顿了顿,似乎是感知到金月的转变。
事实上他也清楚,他应该一鼓作气的,拉住她,找到一个适合交谈的地方,聊聊他们分开这几年发生的事,但是他没有。
他可能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时机了,徐年想,但他只是缓慢地迈开步子。
留给金月一个略显慌乱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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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来得及和她讲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复杂的心理路程,还有那句她没听懂的话,一直到夜晚入睡,都过得非常平静。
她更没有主动去询问。
等到第二天和朋友出门,她突然从别人口里听到了徐年的名字。
那时她和曲静怡坐在麦当劳里,人手一根冰淇淋。
地点是学校附近的商圈,也是离金月家最近的一片,那家麦当劳有两层。
二楼客人比较少,做清洁的阿姨走到了隔间里面,曲静怡拍击桌面。
“男生就是很吃她那套啊!她过生日那个朋友圈,写的什么狗屁不通的诗,一群直男舔狗一样猛夸。”
保洁阿姨拿着拖把下楼,地上留下一条长长水渍,曲静怡顿了顿又说,“她最近又发了什么别的没有?给我看看。”
朝金月伸出手。
金月打开微信,找到程梨的头像点开,递给曲静怡,她把第二袋番茄酱挤进可乐翻开的塑料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