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笑声,撩着眼皮子拿眼角余光瞄他,正好被他捕捉个正。
“眉眉昨夜睡得还算习惯?”他改了口,偷瞄他的小姑娘嘴角荡出一抹笑,很快又被压下去,矜持地道:“谢三爷关切,一切都好。”
林以安为她故意端着的样子逗乐,顺着她的小心思道:“林某脸皮厚,早早赶来,就是想蹭眉眉屋里的一顿饭食,不知眉眉能否赏林某人一个脸。”
他伏低做小的,本就装模作样的小姑娘反倒装不下去了,扑哧一笑,转身趴到窗边瞅着他笑道:“夫君俊俏,秀色可餐,求之不得。”
“又胡说八道。”林以安被她那句秀色可餐说得赧然,抬手去刮了刮她秀挺的鼻梁。
温润的肌肤在指下滑动,他心头莫名发慌,连忙把手收回来,耳根微微地发烫。那样亲近的动作,于他们来说,才真是冒昧了。
苏眉亦一怔,却是捧了脸吃吃地笑,像得了糖的小孩子,心里甜得紧。
可两人想单独用早饭是不能够的,吴子森像横杀出来的程咬金,用早饭时大刀阔斧坐在两人中间,把两人隔了个千山万水似的。
苏眉哪里看不出来他是故意捣乱,偷偷翻了个白眼。
一个薄皮的小肉包就横跨过吴子森那道楚河汉界,放进她碗里。
她抬头看过去,林以安正搁下帮她夹过小肉包子的筷子,换上另外一双筷子再用饭,她就挑挑眉道:“昨儿不也没嫌弃你么。”
说罢,很不满将那肉包子咬掉一半,还磨了磨牙。
倏地提起昨夜,林以安尴尬得一阵咳嗽,直咳得吴子森一头雾水望着两人。
他们两人是在打什么哑谜吗?
待用过早饭,苏眉就吩咐着丫鬟婆子收拾东西,真要往水潭那边去。
吴子森有意表现,偏不让石头受累被林以安,堂堂一个世子,马步一扎就把林以安给捋上背。
末了还掂了掂他,话里有话地道:“林三爷这体重,还没我先前练的铜锤重呢,太瘦弱了。”
林以安在他背上服气。先前觉得自己毛头小子,如今看来,有比他更孩子气和争强好胜的。
苏眉在边上听着,在表哥有意表现的笑容中忧愁:“夫君受了不少苦,这几日我都让她们炖鸡汤吧,好歹滋补滋补。”
和吴子森想象的反应差了个十万八千里,让他直接就愣在当场。
表妹不应该要夸他强壮才对吗?!
林以安平白得了便宜,没忍住笑出声。
感慨吴子森果然是武将家的孩子,心思跟那直肠子似的,一门直到底。
到了谭边,吴子森气得差点要把林以安给丢水里去,累得坐倒直喘气。
苏眉听着他牛喘,很贴心地说:“表哥受累了,一会别勉强,和石头换着背吧,鸡汤我留你一份。”
吴子森:“……”
他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吴子森暗恼得不行,扭头去瞪让自己丢了形象的林以安,却见他吩咐石头去砍竹子。
很快,石头拖着两根翠竹回来,他一手拿了砍柴的刀,开始修理起竹枝。
苏眉多在深闺,没见识过这是要做什么,好奇蹲在他跟前,盯着他看得认真。
吴子森也被吸引了,主要是林以安手上有条不紊的,十分熟练,一看就是把一件事做得再熟悉不过才有的动作。
看着看着,苏眉先悟了:“夫君是要给我做钓竿吗?”
竹枝被削得圆融,连一点毛刺都没有。他又让石头升起火,烤了烤,确定柔韧不易断裂才笑着找出早带来的丝线回道:“是,不是说来垂钓的吗?”
苏眉就得了新玩具,迫不及待往谭边跑去,要试一试身手。
吴子森还蹲他跟前,有些佩服道:“你居然还懂烤火这法子,我也是从一些工匠老师傅那儿听说过,给我也做一个,我和表妹钓鱼,午饭就有了。”
他倒不记仇,林以安笑着说好,如法炮制,给他也做了个钓竿。
苏眉已经在谭边大呼起来:“上勾了上勾了!大鱼,我要拽不动!”
她身边的紫葵连忙帮着她扯线收杆,吴子森急急忙忙跑过去,两个姑娘家使出吃奶的力气还真把鱼给拽了上来。
那鱼一蹦三尺高,正好朝着吴子森身上拍去,来帮忙的少年公子就被水和鱼尾拍得狼狈,胸膛都湿透的愣了站在那儿。
苏眉哈哈哈地笑,可笑着笑着,那种似曾有过的感觉又席卷上来。
她眼前一花,吴子森变成了坐在轮椅上的林以安,他正低头无奈看着在腿上蹦跶的鱼,然后摇摇头伸手要把那尾鱼给丢开。
一个人急匆匆的跑来,她并不认得,只听那人说:“三爷,国公府的人正四处找您和三姑娘,您嫡母说,若不把三姑娘送回去,便要逐您出林家。”
苏眉脸上的笑就凝固了,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恐慌。
林以安此时用两指捏着鱼尾,随意将它丢地上,淡淡地说:“由得她闹,此事她做不得主。”
他语气不屑,却让她感到安心,将她心里那份恐惧驱赶。但她还怔怔站在那里,双脚灌铅一样沉重,直至那人离去,她也没能挪动一步。
他倒是抬头看着她笑,玩笑道:“三姑娘别担心,林某说能护你,就一定会保你安然。莫不是,你是怕林某两袖清风的,养活不了三姑娘?”
他开着玩笑,她眼眶却湿润了,喃喃地回了他一句:“三叔又取笑我,明明手里握着商行,富贵着呢。你在家里时骗我那么些体己,现在我真两手空空了,你不养,我也要赖着你!”
他笑意更深了,语气却极为无辜:“当时三姑娘一心接济,林某哪里能不知好歹,拂了你的心意,叫你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