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只能将自己心中的歉意转化为离婚协议书上一条一款的补偿,让那些愧疚成为被具象化的数字,以及在纸张右下角的那个签名。
这是他与玟筝婚姻的结束,但又等于是他与顾规忱的一个开始吗,还有珍宝,他和顾规忱的女儿,这些人之间的联系如同一张网,他是织网的人,最终也被网络在其中。
顾规忱是在院子里陪小狗玩的时候看见刚从车里走下来手捧一束玫瑰花的孙孝冉的。事实上仿生狗不像平常的狗那样需要遛狗或者玩耍,它们不吃狗粮也不会有排便的需求,在工厂中便被设定好了程式,但顾规忱像对待真正的狗的方式坚持遛狗,每天傍晚时都在院子里同小狗玩半天。
“进来吧,然后赶紧走,你待得越久我向蒋璟焕解释起来就越麻烦。”
将孙孝冉迎进客厅后,顾规忱便转身去了厨房为孙孝冉倒水。孙孝冉跟在她身后也走进了厨房,厨房的面积不算大,但应有尽有,料理台上的花瓶里插着绣球花,仅仅是看着这些物品,孙孝冉已经能想象到顾规忱在厨房里为蒋璟焕准备晚餐的模样,他将鲜花从花瓶中取出并把它们扔进了洗手池中,随后又将自己带来的花放进了花瓶里。
“你有什么火有本事跟我发,你跟花过不去干什么?”顾规忱靠着门框说。孙孝冉还保留着从前他们约会时的习惯,见面时一定会送她一束花。
“你平时也这么跟蒋璟焕说话吗?那我倒真的相信他也爱你了。”孙孝冉话里尽是嘲讽,脸上的笑容却是真挚的。
“我平时都跪着跟他说话,你满意没有?”孙孝冉刻意到几乎幼稚的嘲讽没有让顾规忱生气,反而只觉得孙孝冉可爱,她干脆接过话茬逗弄起孙孝冉来。
然而毕竟孙孝冉已不是从前那个把心情写在脸上的小男孩了,从他脸上找不到到想要看见的表情,顾规忱也觉得没了意思。她说:“你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有什么事情你快点儿说。”
“我学长跟你说他去出差了,对吧?这你也信,你真是蠢得可爱,姐姐。”孙孝冉放下了杯子,嘲弄地看着顾规忱说。蒋璟焕的确是去出差了没错,可他也的确回家去看望了妻子,七天与叁天的差别对他来说并不大,却有可能击垮顾规忱本就濒临碎裂的自尊。
“他跟我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我也不想让自己不开心。”顾规忱说。
“他回家去看他的妻子了,他妻子病了,所以他得回去陪她,整整一个星期,他都会在她身边陪她。明明你想查他的行程是件这么简单的事,他就是吃准了你会相信他才这么骗你,你说你是不是天真到家了,姐姐。”
意料之中地看到了顾规忱皱起了眉头,孙孝冉明白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从昏迷中清醒之后对顾规忱为什么要将自己手机拿走的疑惑,发现顾规忱与蒋璟焕的地下情时的惊愕,以及在顾规忱望向蒋璟焕的目光中看见的依恋,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都转化为了同情。是智者在俯视愚夫时的悲悯,也是旁观者在旁观飞蛾扑火时的无能为力。
顾规忱说:“我知道了,你还想跟我说什么?”
“我还想和你说,我现在可以把你妈妈转移去疗养院,虽然还是软禁,但总比待在监狱里要好得多吧。对了,那个在军事法庭上作证你爸爸参与了倒卖情报的勤务官被我找到了,原来他从今年年初就被已经被关起来了,我还在探视记录上看到了蒋璟焕副官的名字。好了,姐姐,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现在你要我走吗?”
这即是孙孝冉给予顾规忱的最后一击了。
“你的意思是,蒋璟焕为了一些理由故意不让我知道这件事?”顾规忱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但说话时的音调还是将她出卖了。假如说是因为想要把她留在身边才不告诉她爸爸的事情有了新的进展,这样的做法未免太不符合蒋璟焕的性格,再者她也不认为蒋璟焕会珍视她到此地步,唯一的理由也只会是蒋璟焕有他自己的打算。
“这就是你要去想的事情了,我说了,姐姐,我已经说完了。”孙孝冉说。
“不对吧,你要说的怎么可能只有这些,还有最重要的交换条件呢?你需要我怎么做?”孙孝冉想要些什么并不重要,因为她已几乎一无所有,无论对方开出怎样的条件,她都必须交付出自己所有的全部。
“你是拿什么跟蒋璟焕交换的?”孙孝冉问,其中的暗示含义彼此都了然于心。
他以为顾规忱会直接让他离开,又或者更激烈些,她会狠狠损他几句。但顾规忱甚至没有多花一秒钟的时间来犹豫,他的话音才落下,顾规忱便将头发撩到了背后,并利落地跪坐在了地上。然后解开了他的皮带,拉下了他裤子的拉链。
孙孝冉弯下腰去扯顾规忱的头发,迫使她抬头与自己对视。他从来都认为顾规忱在夜晚时更好看些,白天的日光下,顾规忱的五官过于有攻击性,深深的眼窝又让她显得冷漠而多疑。两人彼此凝视,顾规忱突然用力挣脱了孙孝冉的手,继续手上的动作,孙孝冉早已有了生理反应,她不再需要做些什么,可以进入正题了。
她闭上眼睛,张开双唇,将孙孝冉的下身含进了口中。他们做爱过很多次,时间纵然能淡化回忆,但对彼此身体的熟悉感却在相互触碰的瞬间被激活了。孙孝冉不再满足于简单的口交,他将下身从顾规忱的口中抽离,然后按住了她的双肩,让她背对着他将她压在了料理台上,玫瑰花的花瓣擦过她的耳侧,芳香味钻进了她的鼻腔。
这个姿势对女性的配合度要求不高,顾规忱只要迎合孙孝冉的进入就好。他们早已不是才开斋的青少年,也都担得起“情史丰富”这个评价,专心投入性爱时,快感来得格外强烈。顾规忱甚至感激孙孝冉能在她开始揣度蒋璟焕的心思之前以这样一种直接的方式将这些不必要的思考驱逐了出去。孙孝冉的阴茎在顾规忱的阴道中搅动,不时地用手指去掐捏她的乳头,她丝毫没有克制自己的呻吟,孙孝冉的抽插没有太多的技巧性,但又足够粗鲁到带动她的情绪,情动之时她回过头对孙孝冉说:“小冉,你抱抱我,亲亲我好不好?”
孙孝冉伸手将顾规忱从料理台上牵了起来,她想被吻他就会去吻她,一如几年前他们第一次约会时,她走累了向他撒娇,他便蹲下去把她背起来。他们再次相遇了,这一次他坚信自己有资本去负担起自己对她的执念,但她却始终刻薄地回应他说的每一句话。他以为是境遇改变了她,可是他又捕捉到了她注视另一个男人的深情眼神。
他伏在顾规忱的背上,用病态到几乎依恋地语气说:“姐姐,姐姐,我要你到我身边来,他只会伤你的心,他不是真的需要你,你要清醒起来好不好。”
顾规忱牵过孙孝冉放在她腰间的手,十指相扣,没有作答。
性爱后他们相拥着躺在厨房的地毯上,调整好呼吸后,又默契地从身旁的衣服里摸出各自的电子烟来。孙孝冉的手指安抚性的在顾规忱的小腹上摸索,被逗得发痒的顾规忱本能地笑出声来,孙孝冉的手指摸过她小腹的皮肤,却在摸到一道疤痕时听了下来。
“受伤留的疤,不过那段时间我失忆了,忘了是怎么回事儿了。”顾规忱懒洋洋地说,呼吸扫过孙孝冉的手臂。
或许是曾经接受过情报员特训的经历,又或者是因为对于顾规忱所谓的“失忆”自己始终存疑,那道生长在顾规忱小腹上的伤疤成为了一根绳索,迅速将许多困扰过他的念头串联到了一起。
孙孝冉的母亲与蒋璟焕的母亲向来是好友。就在昨晚,母亲还在电话里对他说自己上个月到蒋璟焕母亲家做客时,看到蒋璟焕的母亲正在逗弄一个女婴,后者只说这是从难民营中领养回家的婴儿。
孙孝冉当时不以为然,以他对蒋璟焕的了解,蒋璟焕是不会喜欢小孩子的,况且他的妻子因为身体状况一直没能生育。孙孝冉也是由母亲剖腹产产下的孩子,他见过母亲因为手术时留下的疤,那分明与顾规忱小腹上的疤一模一样。
他没有想过自己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把握到了蒋璟焕的致命把柄。
他笑起来,将顾规忱搂得更紧,在她的发旋上印下一个吻。“姐姐,我很快就可以让你安全地离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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