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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人离去的第二天,澄懒懒地在闹鐘声中起床,边揉着惺忪睡眼,边走至直人房间。

「直人,起床啦!」按惯例地呼唤,空盪的回应与房间方令他乍然清醒,忆起直人已于昨天办了休学并带着行李离开东京,离开他们才同居生活不到一个月的公寓。

生命中的太阳无声消逝,心情阴鬱得晴朗不起来。

澄不喜欢独自生活,不喜欢一个人吃早餐,不喜欢说话没有人回应,只与影子相对的感觉;空气变得冰冷,连时鐘的滴答声彷彿也成了嘲笑,浑身被不安佔据,挣脱不开。

拿起手机想再拨给直人,指尖已按上拨号钮,却又突然觉得一阵心烦,讨厌自己为何要对直人的事耿耿于怀︱︱明明错不全在他,怎么一付他老急着要去向直人解释的模样,像是他欺负直人似的。

既然要耍任性,就两个都耍好了,看谁有本事撑得久。

念头一转,澄收起电话,背上书包连早餐也没吃就出门。

话虽如此,一整天的课上下来,还是心神不寧的成份居多,黑板上写满课堂重点,笔记本里却是一片空白,除了几抹被笔不经意画过而留下的线条外,再无其他痕跡。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极想找人讲讲话,午餐时间胡乱吞了个炒麵麵包便往二年级的教室直奔而去,打算找南野真希诉苦。

来到南野真希的教室,询问之下,得知学长去买午餐未归,于是澄便站在走廊上等待。约莫十多分鐘后,终于看见南野真希走来,手上还拿着一瓶汽水,悠哉游哉地边走边喝。

「学长!」澄急急地迎向前去,准备将堆在内心的苦水一併倾倒而出。然而,当他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南野真希的脸色已硬生生将他的话全挡了回去。

那张帅气的脸在短短几秒内换了好几种表情,丰富到令人目不暇给。先是悠间又自得其乐的笑容,看见澄后瞬间转为诧异,眼里闪过一丝焦虑不安,随后流露出嫌恶气息并衍生出慍怒的表情。

「你来做什么?」连声音都冷冷的,听得澄一片心寒。

「没什么,有些事情想找你聊……」

「我现在没空。」南野真希耸耸肩,提脚欲从澄身边走过。

澄再也受不了这莫名的转变,之前的热情竟是一页书,风一吹就翻了面,下一页是叫人措手不及的冷漠,于是他一把抓住南野真希的手腕,将他拉到角落,神色不悦地问:「学长,我做了什么事惹你不开心?为什么你对我的态度在一夜之间有这么大的转变?」

「你没有做什么,只是我觉得不应该再这样下去。」南野真希皱起眉头。「放开我,你弄痛我了。」

「不应该再这样下去?我不明白,我们去东京迪斯耐乐园时玩得那么开心,在鬼屋里你还对我做那种事,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係是特别的。」

「别提那件事!」南野真希跺了跺脚,五官激动得有些扭曲。「那是个天大的错误!」

「错误?什么意思?」

「总之,我不会再和你有更进一步的举动了。」南野真希摇摇头,表情充满拒绝。

「可是……」澄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学长,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而你的反应一直让我以为你也喜欢我、依赖我,让我满心期待我们会成为情人……」

「对不起,我想你会错意了。」南野真希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也知道的,我和女朋友闹分手,心情跌到谷底;而你恰好在我最脆弱的时间出现,我这个形同溺水的人当然会想紧紧抓住你,会希望有人陪我度过难熬的时光。」

「若只是单纯地找人陪,为何还要和我发生亲密接触?我以为那种事应该是存在于情人之间!」

「我又没和你上床!」南野真希摊开双手,语气里充满不在乎。「拜託,我心情不好所以想从你身上获得一些安慰,不行吗?再说你也没什么损失,何必一付斤斤计较的模样?」

「不是损不损失的问题,而是情感上的问题。我是因为认定你也喜欢我,而我们两个会交往,才和你做那种事。」澄紧抓胸口,想压抑阵阵传来的心痛。「我放了感情,不单单为生理上的欢愉!」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不可能和你交往。」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我和明美復合了。」南野真希毅然地说:「我爱她,所以我不想再和任何男人扯上关係。对我来说,你只是球队里的一个学弟,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请你别再逼我!」

「我没有逼你……」

「那就好!」南野真希踩着重重的脚步声离开,强烈地传达他的愤怒与不满;澄心上一片错愕,连阻止的力气都没有。

不过是短短不到几分鐘的对话,澄却觉得像被甩了几巴掌般疼痛,脸上又热又辣,直往骨子里烧灼进去。

他连自己怎么走下楼梯、离开二年级教室的都搞不清楚,当下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抽走灵魂,行尸走肉般地在校园里飘盪,载着空虚与忧伤,整个世界好似都离他远去。他脱节了,不属于碧空白云底下的一份子;他绝望了,不再对眼前的一草一木感到亲切。

「直人……」澄嘴里喃喃地唤,他正经歷有生以来最可怕的一次失落与心痛,被他视为最重要的人却不在身边。下意识地又拿起手机,这次没有犹豫地拨出直人的号码;话筒里传来铃声,他好开心,终于不再是听见关机中的机械语音!

期待着、期待着直人接起电话,耐心听他哭诉,温柔地给予安慰;然而事与愿违,手机铃声唱了半晌,没有人接起,最后转进了语音信箱。

直人不接他电话,直人不要他,直人真的丢下他了!

浮现于澄心里的推论加重衝击,他跪倒在地,开始无声的哭泣,无止尽的懊悔与伤痛全数涌出,自四面八方地攻击他、撕裂他。

「日向澄,你没事吧?」充满关心的声音忽地自身后传来,转头一望,原来是球队里专门发放毛巾的健次。

温暖的笑脸映入眼帘,让澄想起过去每次沮丧难过时,直人也都是用满满的关爱与他为伴。剎那间,健次与直人的影像彷彿重重相叠,受挫心碎的澄像是在暴风雨的茫茫海面上发现避风港,奋不顾身地扑进港湾。

此时此刻,只要能让他紧紧抱住的,都将成为他生命中的救世主!

意外的是,健次没有推开澄,也没有表示拒绝,反而怜悯地抱着他,哄小孩子般地安慰,将澄无处可去的愁苦默默接而纳入,也同时将澄心里乍然被阻断的爱慕迎过手,稳稳地走进澄的世界里……

平井坚的「古老的大时鐘」响起,于仅剩一盏床头灯的房间里回绕;澄在迷迷糊糊中自被窝爬起,由床边小几拿过手机来接听。

「喂?我是日向。」他的声音有些慵懒。

「澄,我是爸爸,你在睡觉吗?」澄的父亲--日向三郎从电话彼端道:「现在才晚上八点,你睡什么?」

「我练完球很累,回家倒头就睡。」澄转过身,趴在枕头上,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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