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曾梦魇的陆千凉,竟难得的魇住了。
那感觉,就像是身陷泥泞沼泽一般,明明知晓这并非现实,明明知道只要翻一翻身便能醒过来,可神志却偏偏滞留在这诡异的梦魇之中,不得逃脱。
那梦中,是繁杂的迷石阵与清澈的小桥流水,一身黑衣的俊美少年面色苍白,倒在林中,尚有意识却已经无力求救。那模样,正是沈言璟。
怎么会,那个年纪的他,不应该是这副模样的。陆千凉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自己的手怔怔发呆,她竟也是现在千凉的样子。
不要怕,不要怕,这都是假的,只要睡醒了便能出去。她在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道。
瘫倒在天医谷外的少年唇色发紫,阴鸷的眸子再见她后猛地一亮,颤颤巍巍的向她伸出一只手。她惊恐的后退,却因为拌到了藤蔓种种跌倒。
可那中毒已深的少年,却没有变成恶鬼扑向她。他缓缓的起身,将她揽入到怀中唤她师姐。那声音,低沉的似是从胸腔之中发出,那手臂有力,像是要将她揉碎。
蓦地,她陷入到一阵黑暗之中。
终于可以醒过来了么?她睁眼,却见天医谷众长老满面怒容,而她却被绑在刑架上,满身是血。赤裸的双脚踩在青石板上,透骨的冷。柯暮卿,师傅,一众师兄弟是姐妹满面怒容的望着她,欲杀之而后快。她没有解释,只是死死的缩着身子,不敢动,不敢说。
两位长老以纤巧的银针挑断她拇指的经脉,温热的鲜血落下,滴在双足上,却炽烈的宛若岩浆。谩骂声,嘲讽声裹挟着鄙夷的眼神与一张张怒容涌进她的眼眶中。就像是沙子,磨得她几欲落泪。
清脆的铃声响起,恍若天边遥远的旧梦。没有人来救她,没有人带她逃出这一处炼狱。只有无尽的痛楚与折磨。
呼吸渐渐地沉重,空气被狠狠的压入胸腔之中,涨的肺部生疼。她一身火红的嫁衣,眉眼如画,笑颜如花。而沈季平,握着她的手,缓缓走入到喜堂之中。
梦中,沈言璟没有提剑闯入喜堂,没有意外,那场婚礼梦幻的像是童话之中的场景。可不知为何,她竟会觉得有些失落呢?
大红盖头覆在头顶,四角坠着翡翠珠络,沉重的金饰坠的她脖颈生疼,涂了蔻丹的指甲,妖异的好似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一阵难忍的呕吐感从肺腑中翻涌而出,她一只手扶住胸口,一只手撑着地面,却什么也呕不出。四下静悄悄的,时而有烛火爆裂的声音传来,恍若烈火焚山。
她大婚的那日,十里红妆,歌舞班子彻夜不休,怎会这样安静?不对,那日,明明是在她回房之后,沈季平没有多久便回来了。她从不曾等这么久。
陆千凉一把掀开大红色的盖头,入眼是记忆之中熟悉的寝房与绣了百子千孙图的大红被面。龙凤花烛静静地燃着,照亮一小片空间,远不及室外的灯火明亮。
这是哪?她在哪儿?
陆千凉无助的抓着头上的金饰,发疯一般的冲出门去,却被眼前的场景吓呆。这里,哪里是宁王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