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陆千凉追问道。
沈季平继续讲了下去:“少年清隽风姿,貌若子都,自称是连先生的幼子。见到线娘便含笑施礼,几句问候后邀女同游,线娘只见内院之中接天碧叶千倾,倾月流光万里。里照莲花清皓静香,连公子引线娘为知己。二人每每相见,从未逾越礼仪……一日,连公子对沈线娘说,今天使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啦,我们并非同类,我并不能遵从世间的规矩娶你过门。线娘问其缘由,连公子并不作答。”言到此处,沈季平的声音戛然而止。
陆千凉的思绪还停留在故事中,便问道:“然后呢?连公子真的抛弃了线娘?”
沈季平摇头:“这并不是故事的结局,但我想,这个故事讲到此处便是最好了。后面的结局,不听也罢。”
陆千凉突然翻身坐起,裹着锦被平视沈季平的眉眼,不依不饶道:“做事要有头尾,讲故事自然也要听到结尾,然后呢?结局怎么样?”
沈季平终还是拧不过她,只得继续讲了下去:“线娘回府后,不日便病入膏肓。沈公心疼女儿,便上报公堂,请连公子迎娶她的女儿。知府几次出入连府,皆未寻到连公子,沈公以为女儿被妖魅所惑,不惜家财请能人异士做法捉鬼。一日,一醉酒道人毛遂自荐,夜入连府。次日,醉酒道人带回一颗红色莲子入药,未取一分一毫的报酬。”
“那莲子?”陆千凉微有疑惑。
沈季平继续说道:“半月后的一月,线娘重病初愈,再入连府。她于花塘枯坐半日,突然大声唤着连公子的名字,陈塘而去。从此以后,连府穿为凶宅,这一桩案子也传为奇案。”
“为什么?线娘为什么沉塘?连公子呢?”陆千凉问道:“是不是那颗红色的莲子?”
沈季平点头:“连公子是妖,他自剖莲心给线娘医病。线娘大病初愈,沉塘随他而去。”
这故事,没什么倾国之恋,没什么生死之约,却像是一把绝世的利剑,生生刺入人的心脉,痛的凛冽。陆千凉咬着下唇,突然明白了沈季平的那句话。
这个故事,讲到线娘离府而去便再好不过。有些故事,并不需要真的听到结尾。
那结尾,并不是人所希望的。
在这一桩故事之中,又有哪一个人是真正的恶人呢?线娘?连公子?沈公?醉酒道人?
没有一个人是错的,可明明没错的人聚在一起,却酿出了两条性命的错误。要怪便怪沈先娘不该误入连府,要怪就怪连公子不该悉心接待,要怪就怪这世间人妖自古殊途。
陆千凉垂下眼,望着自己的手指,突然陷入了深深地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