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什么活计要劳烦他去干,不消说,他肯定是不会就此做出任何保证的。
可家里的活计嘛,那都是女人孩子负责的,怎么也轮不到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头上。
反正没自己什么事儿,沈世富就笑嘻嘻的保证了一番。
眼见两个儿子如此配合,沈寿海捻着胡须,欣慰的点点头。
随即,他看向沈采萱:“四娘,你看,你大伯和你三叔都亲口保证过了,这事儿就这样了吧。”
亲口保证?
如果对方是诚信之人,亲口做出保证,不妨相信对方一回。
可沈世荣和沈世富明显不是啊!
这哥俩连嫡亲侄女都能算计,人品奇差无比,称得上无情无义又无耻。
相信这种人做出的保证?呵,是不是傻?
沈采萱不傻,当然不会相信。
“爷,这么多年来,咱们二房任劳任怨、吃苦受累,承担了很多本不该承担的重担。现如今,咱不指望家里能够给咱一些补偿,更不指望家里能够给咱一个公道,只是想要一个书面承诺,承诺咱往后可以得到公正的对待,仅此而已。”沈采萱认真的看着沈寿海的眼睛,缓缓道,“这样……都不行吗?”
沈采萱的目光清清亮亮,触及她的目光时,莫名的,沈寿海感到一阵心虚。
但,心虚过后,就是恼恨。
是的,沈寿海恼恨上了沈采萱。
这个孙女怎么回事?长辈都已经亲口保证了,她还不依不饶的,非要搞什么立字为据,实在是太不知进退了!
没错,家里在某些方面是有些亏欠二房。
可那又如何?都是一家人,亏待了谁,厚待了谁,分那么清作甚?
俗话说得好,吃亏是福。就算二房吃了点亏,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到往后家里兴旺起来,到时候自然会作出补偿,让二房好好享福的。
沈寿海越想,就越是觉得沈采萱鼠目寸光、不识好歹。
方才沈寿海还对二房心存些许歉疚,可现在,由于沈采萱的一再坚持,他那点歉疚终于耗尽。
沈寿海沉下脸来,刚要开口教训沈采萱,这时,沈正榕快步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仰起小脸,软语相求:“四娘为了我小叔和大郎哥的前程,为了咱家的将来,在外面吃了三年的苦,这才侥幸回来,可以说,既有苦劳,也有功劳。现如今,她什么要求都没有,只是想要一张字据,仅此而已。爷,你就成全了她吧!”
望着孙子满是期盼的小眼神,沈寿海心里一片柔软。
尽管由于种种原因,沈寿海不大喜欢二儿媳妇和她生下的几个丫头片子,可对于沈正榕这个二房唯一的男丁,他却是真心喜爱的。
平日里沈正榕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懂事得让人心疼,今儿个难得撒娇一回,沈寿海不愿拂他的意思。
沉吟半晌,沈寿海点了点头:“行,那就立字为据!”
说罢,沈寿海一刻也不耽搁,当即让严氏拿出笔墨纸砚,随后就让人写字据。
沈家足足有五个人读过书,论文化水平,绝对在全村名列前茅。
这不,尽管最会读书的沈世贵和沈正樟不在,可沈家还有三个读过书的,想立个字据,都不用去外面找人,信手点一个人就行。
想到这些,沈寿海就忍不住心中得意,呵呵笑着抚须,点名沈家二郎沈正松:“二郎,这张字据就由你来写吧。”
沈正松脸色一僵,半身不遂一般的挪到桌子前,硬着头皮提起蘸满墨汁的毛笔,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事到临头,沈正松只好实话实说——他勉强认识几百个字,但不会写。
说罢,沈正松将毛笔递向沈家三郎沈正柏,沈正柏拼命摇头,转而递向沈家五郎沈正杨,沈正杨疯狂摇头。
得,兄弟仨无一例外,全都只会“读”,不会“书”。
这就是读书人,这就是沈家花大价钱培养出来的读书人!
一想起兄弟仨开蒙时家里交给先生的束脩,沈寿海就气得肝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