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严氏看向沈采萱,用商量的语气说道:“四郎的腿伤确实该治,但只是腿伤而已,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没必要把他送去县城治伤吧?就让他躺在家里静养,咱请个铃医回来,给他瞧瞧也就是了。这样的话,不光你们二房省心——不用带着伤患四处奔波,四郎也省心——不用带着伤四处折腾,一举两得,多好!”
一举两得?
呵,严氏可真会说话!
她字字句句都仿佛是在为二房考虑,可实际上,不过是想要省钱罢了。
治疗腿伤,要是去县城里的正规医馆,诊金加药钱,轻轻松松就可能花掉好几两银子。
而走街串巷的铃医则不同,几百文,甚至几十文,就可以打发了。
然而,一分价钱一分货,连固定摊位都没有的铃医治疗水平良莠不齐,铃医之中,虽说不乏高人,但更多的是江湖骗子——大病治不了,小病治不好——随便找个铃医回来,天知道他能不能治好腿伤。
呵,果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孙不心疼。
就为省几个银钱,严氏可以枉顾沈正榕的安危。
沈采萱当然不答应:“铃医,那是贫苦人家的无奈之选。稍微有点银钱的人家,都不会请铃医,都会去请正经的大夫。咱老沈家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家里供着两个读书人呢,怎么也跟‘贫苦’搭不上干系,何至于去请铃医呢?”
“就是就是,咱老沈家何时请过铃医呀?”沈采薇深知沈家的底细,不失时机的翻起了旧账,“咱们二房的人生病了,奶总是让咱们忍着,说什么睡一觉、发发汗,就能够好了,连铃医都不让请的。小姑生病了,奶总是带着小姑去县城的医馆看病,铃医什么的,从来就不在奶的考虑范围之内。
“远的不说,就拿今年春天来说吧,奶又给小姑吃小灶,也不知到底是什么金贵东西,小姑无福消受,吃了吐不说,还长了一脸疹子。切,一脸疹子而已,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想当初,四郎长了一身水痘,高烧不退,奶都说没事儿没事儿,这点小毛小病,压根儿就不用看大夫,很快就会不药而愈的。疹子可比水痘的症候轻多了,奶就该不当回事儿,等小姑自己好起来。可事实上,奶可当回事儿了,急得跟什么似的。
“当时村里恰好来了一位铃医,三叔提议去把那位铃医请回家来,让他给小姑看看。呵呵,奶直接喷了三叔一脸,骂他不顾亲妹子的死活,要害亲妹子。后来,奶不顾天色已晚,硬是让三叔去雇了辆车回来,连夜把小姑送去了县城最好的医馆。
“怎么着?难不成小姑的脸比四郎的腿还重要?小姑的脸有点小毛病,就可以去县城的医馆;四郎的腿受了重伤,就只能让铃医来医治?”
再次惨遭扒皮,严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有点下不来台。
更让严氏吐血的是,沈世富——严氏的亲生儿子,嘴上没有把门的,一听到沈采薇提起自己被喷的往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有些话能不能说,便嚷嚷道:“就是就是,一个丫头片子的脸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给她请铃医回来看看就很对得起她了,居然还要连夜送她去县城的医馆,这也太过了!切,脸可真大!”
“脸可真大”,啧啧,也不知道沈世富说的是严氏,还是沈月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