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阳码头我很熟,那儿几乎每天都会停泊很多条客船,许许多多的旅客在那儿上下船。眼前这个南门码头看上去可比温阳码头大多了,料想途经这儿的旅客只多不少。这么多的旅客,其中必定有人要吃饭的,在这儿开间食肆,出售饭食,不愁没有客人上门。”
沈采萱算计道:“不仅仅是旅客,还有码头上的力夫,也是食肆的重要客源呢。”
“力夫?”一直以来,沈世华都对沈采萱做生意的手段十分信服,可听到这儿,他不禁摇了摇头,苦笑道,“四娘,原来你不光想做旅客的生意,还想做力夫的生意啊?唉,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就别想着能够在力夫身上赚到钱了。”
沈采萱挑眉,显然不赞同沈世华所说:“为何要死心?力夫干的可都是重体力活,体力消耗极大,必须要吃饭补充体力。开间食肆,供应价廉物美的饭菜,应当不难将力夫招揽上门,如此一来,何愁不能从他们身上赚到钱呢?
“当然了,我也清楚,力夫手头不宽裕,要想从他们身上赚到大钱,那是不可能的。但,大钱赚不到,赚点小钱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眼前沈采萱如此乐观,沈世华缓缓摇了摇头,说道:“确实,在码头上扛活的,要是什么都不吃的话,很难扛得住,要想坚持一整天,或多或少都得要吃点东西。
“可问题是,要是家里的日子过得去,谁乐意来码头上卖死力气?选择来码头上扛活的绝大多数人都手头拮据,恨不能将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哪里舍得花钱买饭吃?据我所知,力夫基本上都是自备干粮。”
说着,沈世华道出他的亲身经历:“每次来码头之前,我都会事先准备两个馒头或是一张大饼。倘若当天能够揽到活儿,便在中午休息的时候,拿出馒头大饼来,就着江水吃下肚去;要是当天没能揽到活儿,就把馒头大饼带回去,留着下一顿吃。”
这话一出,饶是沈采萱心肠颇为刚硬,也忍不住鼻子一酸,心中破口大骂,将严氏等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沈采萱“怒其不争”,没好气的说道:“温阳码头我去过,那儿的阳春面五文钱一碗。你在码头扛一天活儿,再怎么着也能赚个三四十文钱吧,就不能花钱买碗热腾腾的面条吃么?江水就干粮,亏你想得出来,也不怕吃出毛病来!”
江水可不是河水、井水,浑浊得很。
未经澄清、没有烧煮的江水很不洁净,直接饮用,搞不好会得肠胃炎。
到那时,腹痛、腹泻那是轻的,就是丧命都有可能。
要知道,古代的医疗条件比较落后,有时候,就算是小毛小病也未必能够治好,然后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到一命呜呼。
喝江水喝死了,找谁说理去?只能认栽。
一想到这儿,沈采萱就气不打一处来。
“哪里有三四十文钱?温阳码头上,力夫一天的工钱普遍是三十文钱,有时候,雇主压价,只肯给二十五文钱,甚至二十文钱。不过,偶尔也有给四十文钱一天的。”
话到此处,沈世华脸上流露出感激的神色:“有一回,林记商行急着要将一大批货运走,便雇佣力夫连夜搬货上船。那天晚上,我也去了,不仅领到了四十文钱的工钱,半夜的时候,还补了一顿夜宵——白菜猪肉包配萝卜骨头汤,啧啧,油水可足了,那可是过年才能够吃上的好饭食啊!林记商行,厚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