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见织有些好奇,原来崔同学也会来这种地方吗?
被偷偷念叨的某人到店后就径直朝着左侧走,那里一整面墙被做成架子,一排排放着颜色不一的杯子。
越见织目光顺着望去,陡然想起被自己忘在角落里的、早已碎掉的兔兔杯。
“两位有需要的吗?”
柜台小姐姐的声音自后边传来,轻柔甜软。
越见织思绪有一瞬间发散。
初中时越见织身边有个同伴喜欢做手账本,每逢周末就带着一大堆女生来买胶带。
越见织跟在她们身后,来的次数没百次也有八十,无一例外的,这位小姐姐每回都坐在收银台后玩手机,给足了她们自行挑选的空间,充当着无情的收款机器。
或许听着有些不礼貌,但女生们就喜欢这种店面,柜员越爱答不理越好。
所以她们并不计较。
越见织目光不自觉挪向身边那人,他正微仰头看着架子上的水杯,下颌线因为这个姿势稍绷紧,弧度利落又流畅,同他的喉结一样。
微光透过无数玻璃折射成闪闪发亮的模样,越见织眼神闪了两下,不自觉为小姐姐开脱。
蓝颜祸水啊,倒也正常。
小姐姐以为他们没听清她的声音,又耐心问了一遍,崔悟铭没应声,似乎是在专心致志挑杯子。
她脸上的笑已经僵住了,越见织为缓解尴尬,侧过身同她小声道,“我想买个保温杯,能帮忙介绍一下吗?”
小姐姐眼里有着些微懊悔,她似乎松了口气,又笑开,“好呀——您这边请。”
五分钟后,越见织手里已多了个淡粉色的保温杯,她垂着眼睛抠了抠上面的兔兔贴纸,满意地从衣兜里取出一百大洋付了钱。
收银台后是铜黄色的镜面墙,镜像被瓷釉碎纹割裂成一块一块,模糊地映出身边那人的上半身。
越见织看到他一手松松扣着黑色保温杯,另一只手伸出手机界面——小姐姐扫码时好几次都没对上,那目光在他手间游离。
“对不起对不起,”她不好意思讪讪一笑,“pos机好像坏了,您能扫个本店的二维码付款吗?”
崔悟铭无谓地点了点头,单手按了按,跳转手机界面扫码。
越见织一直在积蓄勇气,她捏着手指头,想到之后还得和崔同学相处,要是都不说话,那不是尴尬死。
她期期艾艾开口,甚至尾调都有不自觉的颤音,“崔同学,你的水杯坏掉了吗?”
之前还看他装水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来着。
崔悟铭垂着眼点了点头,想起在后门处看到的粉色兔兔杯的尸体,点评道,“飞来横祸。”
越见织不知道他口中的是她,以为他的被子也被人打碎了,顿时心生同感,“我的也是,所以才重新买了一个。”
她悄咪咪瞥了一眼小姐姐,小声道,“可是感觉还是之前的好看一点。”
崔悟铭按了付款的指纹后,眼眸稍抬,在昏黄的镜面墙中直截了当捕捉到她的眼睛,“这个也很好看。”
没待越见织反应过来,他手腕微转,给小姐姐看了看付款界面,朝她说了声“走吧。”
越见织噢了一声,转身跟上,又小歩跳到他身边,衣袖下的手指紧张地拧成拳,在他偏头看来时,她鼓起勇气说,“......谢谢,你的也很好看。”
慢半拍的道谢。
胆小到连看他的眼睛都不敢。
崔悟铭未置可否,垂眼看了下手中的杯子,唇角轻轻弯了下。
—
新华书店一共有四层楼,二到四楼分门别类摆着各种用途的书,每层楼角落安置了不少座位。
越见织跟着崔悟铭来到东北区,夹角处的落地窗前摆着一张木质圆桌,上面放着一本半摊开的练习册,桌子边上散落了几条白色塑料躺椅。
很明显,那练习册是崔悟铭的。
他示意越见织随意坐,本人则是下意识看了眼腕表,“我们先等一会儿,如果他们超过十分钟还不来,就不等了。”
越见织谨慎地在他对面位置上落座,闻言忙不迭点了点头。
这片书域是生活哲理区,几乎没人,幽深的环境很能引起人心中的慌乱。
越见织托着下巴趴在桌上,眼睛一点点落在对面人的手下。
那是周末的数学作业,步骤简单但计算复杂,越见织昨天花了足足三个小时才算完全部。
沙沙的落笔声在静默中格外明显,
他写字的速度很快,但并不是一直写。
有的时候停下,笔杆在指节间一夹、笔尖微颤——看得出他好像有一边思考一边转笔的习惯,但是被强行克制住了。
思考完了才动笔,仿佛繁复的公式已经在脑中演练过一遍。
越见织别开眼,她数学不差,甚至稳定在班上前十,可那是她细心仔细到自己都纠结的地步才换来的,她觉得自己脑袋笨,一个公式要在纸上反反复复算好几次。
像崔同学这种随性却笃定,她从来都不曾拥有。
闹铃声打破这片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