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我只是一本书(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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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灭之日,身陨之时。

她想过一段时间,不了了之。

那个时候,在阖族尊老面前,他拒了她,她心中没能放下。

后来,他成婚,与他的妻子情深共饮,她是时候放下了,可她还是没放下。

最后,他死了,身死魂灭,不留一丝余地。她以为终于该放下了,百年过,初心依旧。

这样的三个日子,都不算是情灭,那么什么才是情灭之日?

这样一个人,从生到死,没有一天属于她。每一刻都该是情灭,每一刻也都是情意难绝。

这种情感,一本书又怎么会懂。

可今日,当她终于将答案告诉白染,她如释重负,看着身上最后一点闪着微弱光辉的血液一去不返,她知道他终有一日能回来,这就够了,她不想用剩下这副躯壳再活下去。

可圣典不许:“你做了选择,就要接受。情灭之日,才是身陨之时。”

族中奉为圣典的一本书,原就是这副模样。严曼儿冷笑一声,那是她百年间最后一次看到它。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不知道能否见证另一位纯血天才的诞生。作为殿前使的凌胥不在了,她想,若她那个时候还活着,她一定会告诉后头所有的纯血族人:那个可以为你解答一切疑惑的圣典,你不要召唤它,只要天没有塌下来,地没有陷下去,你都不要召唤它。

那个时候白墨问她,九萝是不是纯血的后裔,她当初是真的不知道。可如今她心中通透,却不知是该释然还是更加忧愁。

灵界玉净宫,自那日相见,一晃又是六十年过,这六十年,白染把自己锁在修炼室里,布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禁制,就连虚空中都是她炽热的天火。

迟晚晚见不到她,小染见不到她,婉容见不到她,没有人见得到她。她说这条路她要自己去想,自己去走出来,然后就这么把自己关起来了,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就像玉明宫中的白墨,已经一百二十多年了,他始终没有醒来,沉睡的面容上眉间微蹙,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在怎样的梦境中,又见到了什么。

这是一场漫长又短暂的折磨,对迟晚晚来说。哪一头都不能做错,也都不能放下,他心中疲累,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却发现即使活的再长久,在那些人的事情上始终如初。

他不知道白染要把自己关到什么时候,便常常去她宫外走一走,偶尔会碰到小染。小染后来又跟着忘湫一段时间,忘湫说它天赋很好,修行的速度很快,便将完整的《虚空经》传给了它。

还告诉它,以这样的速度,或许不出千年它就能化形了。

小染只是点点头,没有什么情绪。

它不是天赋很好,也不是修行的速度很快。它只是曾经饮过一滴真龙血,它只是很早明白一些道理。

至于化形,忘湫曾对它说:“我们虚空蟒一族生来蛇身,化形艰难,可一旦修成便可自主选择一副符合心意的躯壳。我是五千岁的时候化形的,为了殿主,便幻化成了这副模样。”

小染缠在她臂上,依旧只是点点头。它也想为了殿下去变一个模样,可它的殿下早不在了,它什么心思都没有。

忘湫也无法再去劝它什么,白墨逾越百年的沉睡,让她的心越发不安,即便迟晚晚再三向她承诺。

迟晚晚向忘湫承诺,向封启承诺,向小染承诺,甚至向萧青承诺,他们的主子都会没事的,都不会有任何事的。

可实际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白墨还不醒来,即便是和白染同样的遭遇,百年过也够了,他为何始终不肯醒来?

他无人可去问,也无人可答他。

因他看不到那九幽之地。

噩梦中的白染,只存于陆童的一念幻境,而身负浮生本尊元神的白墨,他真切的走到那个地方,那个被陆童称之为九幽的地方。

无天无地,万物不存。

这是一个连光都吞噬的地方,除了那个手持念珠的女子,他什么都看不到。

可他看到那个女子,他就知道,那也够了。

“你终于来了。”陆童看着他,向他走来。

他目中满是震撼,什么都说不出。

“你不该来这个地方。”陆童又说。

她总是笑,总是闹,总是很开心的一副样子。

可是她看到白墨,什么表情都没有。

“我没想来。”沉默许久,他低低道。

“那你为什么不走?”她又靠近一分,凑近去看他的眼睛。

他想退,却被她一双眼睛深深吸住,动弹不得。

“我走不了。”他沙哑道。

陆童终于笑了一声,她摇摇头:“你想走即刻便能出去。这地方关不住你啊,浮生。”

她声音空灵,吐字轻柔,浮生两个字说的随意又郑重。

他本能的就想说“我不是浮生”。可他一双薄唇张张合合,却只能吐出一个“我”字。

他看到这样的陆童,他无论如何说不出,然后他才发现,原来在他心里早就已经认可了这一切,认可了那段光怪陆离的人生,认可了那些匪夷所思的往事,也认可了迟晚晚说的那句话,他是浮生,他是转世归来的魔祖,他就是那个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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