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先有神还是先有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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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殿神仙也都惶然莫名的看着天帝这般失态模样。白墨一个眼神止住了白茶同予安的动作,缓缓起身,却还未来得及说上一句,便看到无尘蓦然回过头来。

那眼神里是破碎成空后的毁灭挣扎。

双手颤颤,他不记得。他怎能不记得。

他知道她在那里,他就可以这样好好过下去。他知道她不在了……她怎么能不在呢?他从未想过她会不在啊!从未想过他连一颗珠子也留不下啊!从未想过掌控一切的天帝…会这样无能为力的眼见这点属于自己的不被打扰,终是消失成空。

无尘目光恍惚的扫过一殿神魔,那些近近远远的面孔,那些美好又狰狞的面孔…

这一方大殿,何止千百面孔。他恍恍惚惚的看过去,每看一眼,愈痛一分。

不是心脏上的痛,不是肉身上的痛,是无孔不入的钻进他灵魂,又毁天灭地的破碎。

他看过这千百面孔,看不见他的妻。

那是他的妻,他结过两心佩的妻。

回忆就这样如雾似风,亦不知是破开了几番封印,刹那间迅猛又暴烈的冲进他脑海。

天帝的眼睛里一瞬间添上千变万化的颜色。

那一刻看到他的白墨忽然就觉出彻骨的寒冷。不是无尘,不是白染。而是他只怕此刻之后,或许是场他也无力阻止的祸乱。

谁言真?谁言假?

是早一日想起便少一分折磨?还是晚一日知道就多一分淡漠?

如今白墨才在这样的眼神里知道。是早早晚晚都如一般的凄绝。

天宫盛宴怎如离风所言,寒潭初遇又哪有他人相见?更别说凡尘两世刻骨铭心和古境千年的朝夕相伴。

这风暴连续不衰的在他神魂肆虐,是啊,他记起了,他记起清微天星辰闪烁,他可爱的小妻子留在他心上的几个问题。

这世上是先有神还是先有人?是凡人修炼成神,还是神明堕落为人?冥冥之中,又是谁,叫人生而为人,叫神生而为神?

天帝用尽全力去闭上眼。

闭上眼亦是清微天。是清微天浓黑无际,唯有他这一身金色火焰燃烧出涅槃的血和命,而他的妻,满面皆泪的告诉他。

“无尘,忘了吧,你要忘记,然后…重新去活…”

那是他重生之后的第一眼,这第二世生命,他们之间,也就只有那么一眼。

一眼过,他当真全数忘记,当真重新去活。

再睁开眼睛,天帝已不是天帝。

无尘走到那位满面愕然的礼官面前,指尖颤抖着拂过。那一缕用以结契的神魂飘然散去。

正如天帝的身影,在这样一场万界大典的终宴上,封妃结契的仪式上,毫无征兆的飘然散去。

徒留一殿神魔面面相觑心神震撼。

那一缕神魂散尽,无尘甚至没能留下一个眼神就这般离去。这离去是又一场不可挽回。

满座神魔有谁能知,又有谁不知?

大殿之上,华服的天妃挨过这翻覆场面,在一片哗然中微微垂首,望着这一身火红衣裳,她胸前终于也滴滴答答流出血来。流在衣服上,一点也不显眼。

这场景就像有人对她说过的那样,属于你的东西,大多数时候你或许不能确定,但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心里一定会知道。

如今她知道了,是不用去思考就知道。

情灭之日,身陨之时。

他拒了她不是情灭,他娶了旁人不是情灭,他死了也不是情灭。他这样再世为神百转千回却依旧宿命般的一心一意,没有半分停留的将她弃下。这才是情灭。

大赤宫的正殿真正宽阔,她一步一步拖着身子朝殿外走,怎么也走不到头。满身的血也是不够她走到头。那血液肆意流淌出来,流过她的衣裳杳无踪影,流下她的裙摆却拖出狰狞痕迹。

她捂着胸口再也不能呼吸,可她还是想走出去。

严曼儿落下泪来,谁来帮她走出去。

这里尽是诡异气氛和冷漠神仙,她终是走不出去。

锦绣华服层层叠叠将她包裹住,拖拽住,再压垮下来。

走不出去了。

她绝了念想就这样倒下来,跌进一个怀抱里。

那怀抱并不温暖,并不有力。急促且生硬。

双睫缓慢扇动,她看到那是白墨的眼睛。

他接住了她,于是他的淡银色长袍顷刻间就染上了血,脏污起来。

白墨望着她这一身透体而出的血,生硬的环住她倒下来的身体,目光急促扫过,又颤着声音问出来一句。

“疼吗?”

疼啊。

怎么不疼啊。

严曼儿咬着苍白的唇,忽然就在白墨这道目光里爆发出无穷的委屈。

“疼。”

这是她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字,一句话,一段情。然后就闭上眼睛。

“曼儿!”

他声音没有力道,急匆匆落在她耳边,元神寂灭的一瞬,她想到,她爱了一生的那个男人,从来也没有这样叫过她。

一个神仙的死亡,需要多久?

白墨缓缓闭上眼睛,将她收紧在怀里。直到她苍白如纸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

“疼是要你知道教训。可你总也学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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