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学子怒而欲斥,却被那李东阳伸手拦住,神色严肃地看着江舟。
江舟也不怵:“这天下很大,绝非一家之言可以治得了,”
“在下也并非推崇‘法’制,但治国一道,却少不得‘一法’。”
“若无律法,杀了人可以一笑而过,人人不知是非对错,只比谁的拳头大便是了。”
李东阳手抚长髯,饶有兴趣道:“阁下所言,确有道理,但我大稷也并非无法,恰恰相反,”
“当今陛下御极以来,立法之严苛,乃古往今来之最,可为何天下仍旧动乱频频?”
“多少人不顾律法之森严,铤而走险,以身触法,由此看来,这法字,也行不通啊,难道这不是坏法之人,不知仁,不懂礼的缘故?”
江舟不紧不慢地笑道:“老先生,小子说的是‘一法’,不是法。”
李东阳双眼一亮:“哦?有何不同?”
“哼,故弄玄虚……”
一众学子中有人低声嘀咕,被朱元皓严厉一瞪。
“法莫如一而固,以势立威,以术驭臣,以法制民,法不阿贵,绳不挠曲,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最忌故新相反,前后相悖,朝令而夕改。”
江舟抑扬顿挫,快速地说出这番话。
也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他也不打算解释,没必要,也不敢。
他在肃靖司时间不算长,但足以让他看到许多东西。
大稷确实律法严苛,却也少不了许多弊病。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的毛病,这个世界也一样有,而且更严重。
刑法,是对庶民而定。
礼仪,是对贵人而存。
庶民犯法,其罪当诛,若是有功有善,那是理所应当,你应该做的,不值一提。
反之,贵人有罪不罚,什么都不做,却能歌功颂德,大有人在。
一众学子大多是目透茫然,只有少数几人露出思索之色,其中便有那位徐文卿。
李东阳、戴幼公几人更是听得目中异彩涟涟。
第37章 名声
纵然修养过人,也忍不住有些激动,张口欲追问更多。
朱元皓替他们问了出来:“若是能依此‘一法’,天下便可定否?”
“当然不可。”
“哦?”
李东阳等人都面露诧异。
原以为江舟说了这么,应该趁胜追击才对。
现在竟然要自己推翻自己所言不成?
江舟笑道:“在下适才说那位仁兄所言,只要天下百姓怀仁守礼,便可天下太平之论乃是谬论,皆在于此路不通,”
“岂不知,仓廪实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若食不裹腹,谁在乎礼?衣不蔽体,谁顾得上什么荣辱?”
“不让百姓吃饱穿暖,难道还要百姓饿着肚子,光着身子讲礼仪,讲仁义?”
“那位兄台说天下人不知学而报国,又岂知天下有多少百姓为生计奔波,甚至食尚不能裹腹,衣且不能蔽体,你让他们上何处去学?如何去报?”
“好!”
一阵喝彩声哗然而起。
原来江舟与众学子在高谈阔论之时,已经将烟波楼中的其他客人都吸引了过来。
有人认出在座的是李东阳、戴幼公这些南州大儒,更是惊喜。
呼朋唤友,吸引来了更多人。
上上下下,围了个严实。
不过慢慢都被江舟的言论所吸引。
这时更是忍不住叫起好来。
只因围观的,大多数都是他口中的平民百姓。
“儒可育民,法可律民,商可富民,兵可强国,农可足食,工可利其器,百家百业,缺一而不可。”
“若想仅仅依靠一家之言,仁礼二字,便想治国平天下,恕在下直言,”
江舟斩钉截铁地道:“那是痴人说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