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皇城。
太极宫。
甘露殿。
“程知节倒是给朕带回一个好大麻烦呐……”
李世民坐在书案后,叹息道。
身形丰满的长孙无忌轻笑道:“虽是大麻烦,却也是及时雨,若当真如此,陛下便不用如此委屈求全,坐视那西方教在我国中妄为。”
李世民叹道:“但程知节说,那小子亦是得了西方教那位达摩祖师的青睐,依此法而行,也仍需西方教出手啊。”
一相貌清癯的老者抚须道:“陛下,老臣倒不以为然。”
李世民诧道:“哦?克明有何高见?”
此人正是他的左膀右臂,杜如晦。
“西方教传法东土,早已有所筹谋,此番求雨,便是关键之处。”
杜如晦道:“各方皆已默许,连天庭、道门亦如此,已成定局,多年布局,便在此一举,只需按步就班便可,何必多此一举,另谋他路?”
“此岂非画蛇添足,凭生变数?”
李世民一惊:“克明,你的意思是……西方教中亦有不和?”
杜如晦摇头道:“西方教如此势大,怎能人人一心?不过此等大教,皆有天尊在上,更有至宝镇压大教,纷争虽有,却断然乱不得,此等事关大教气运之事,也绝不可能自相戗伐。”
他也不卖关子,直言道:“依臣看,此言怕是江舟此子虚言,所为者,不过是自保罢了。”
江舟绝对想不到,自认为毫无破绽,也无处可证明的说法,在杜如晦这里,只凭着程咬金区区数语,一言便戳破了他的心思。
李世民与在场臣工也都不是寻常之辈,被杜如晦点破,也不必细说,便能想通此中曲折,将江舟的心思便大抵猜了个通透。
李世民笑道:“如此看来,此子果真是朕的福将啊。”
这些日子,他也已将那“如意珠”之事查了个通透,知道此珠确实是事关祈雨,亦有此能。
但仅凭这一颗珠子,和那个农家子,却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的。
到头来,还是得求到西方教头上。
如今凭生意外,又多出了个选择,他岂能不喜?
李世民又愁道:“倒是这祈雨法会,如今究竟如何是好?”
“本来为祈雨所建法坛已经落成,诸事也已足备,只待时机一至,若就此罢弃……”
这事牵涉太大,本已说好之事,各方都付出甚多,岂能说弃就弃。
说白了,就是原本大家排排坐、分果果,大唐付出了不少,却也吃了不少好处,各方利益也都事先瓜分完毕。
饶是李世民贵为人君,也有些忌惮、头疼。
但这与将整个南瞻部洲敞开,让西方教来传法布道,瓜分人道之气运相比,又不足为提。
纵然再是忌惮,他也断然不会放弃如此良机的。
一老臣忽道:“陛下,此事倒是不需罢弃,此两者,本就是二而一之事,不过是祈雨之物变换罢了。”
说话的是杜如晦旁边一老臣,亦是李世民另一条臂膀,房乔,房玄龄。
“爱卿的意思……”
房玄龄笑道:“彼等不是想要争抢登坛祈雨法主之位么?那便让人去争便是。”
“正好,此法需要万妖精血,此事非同寻常,也非一日而就,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却是麻烦得紧,便先让诸教去争上一争,陛下以席位虚许,还怕彼等不竭力用命?”
“待精血齐备,再定法主之位,仍让彼等去争,其果是好是坏,又与我等何干?陛下又何须忧心?”
李世民闻言大喜:“房卿筹谋帷幄,果有定社稷之功!”
“不敢,此臣份所应当。”
房玄龄欠身一礼,旋即又皱眉道:“只是若如此,恐怕彼辈会将江舟此子当成俎上鱼肉。”
另一边,长孙无忌笑道:“玄龄兄,错了,若如此,彼等怕是会将他奉为珍宝。”
“只是宝现闹市,定会遭人哄抢,他终究是需受些苦处。”
“遭人哄抢,不过受些皮肉之苦,也总好过被万妖分噬强,他那血肉真能引得万妖来争,恐怕想活到祈雨之时也难,还需陛下出手相护。”
李世民点头道:“自是应当,朕已命叔宝、敬德亲往,暗护左右,只要不离雍州,当能无虞。”
“陛下,慧云禅师求见。”
忽有一宦侍来报。
李世民闻言微怔,旋即想起之前程咬金所请,稍加思索,便露出一丝笑意:“诸卿,那小子就是个惹祸的种,这不?麻烦便来了?”
几个老臣面现不解,李世民只道:“倒也不能让朕的福将只吃苦头。”
便挥手道:“就说朕国事缠身,不见。”
打发了那慈云寺住持,李世民便一语定论道:“近日长安大教云集,诸脉齐聚,多有争端,长此以往,终生乱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