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倒是出乎小苍蝇意料之外地风平浪静,或许是三十三警告过不许闹事,小石头虽然嘴上仍是对她言语激刺,但没再像那晚那样袭击她。小苍蝇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碍他的眼,问公孙嬋,她含糊其词说不出个所以然;问凤栖木,他老是打些以她慧根参透不出的玄机哑谜;问三十三,他直截了当回道:「他讨厌你。」可一追问原因,他就像闷葫芦上身一样戳不出话,只叫她自己去问小石头。
若问得出来她还需要找他们吗?那小鬼只会以奇丑无比的鬼脸和嫌恶的眼神回应她而已。
怕白玉手鐲亮在腕上不小心磕碰缺损,小苍蝇将鐲子卸下,用手绢层层裹起藏进怀里收着,这样一来也可以避免刺激小石头──虽不明就里,但她老觉得他是因为这只鐲子而敌视她。难道这鐲子是他的东西,或是小姐曾答允将鐲子送他?后者可能性居多,但得不到确切回答,她也只能在心里瞎猜。
对峙久了,小苍蝇觉得又烦又累,想对小石头视若无睹,无奈车厢就那么点儿大,三个人挤在一处很难不大眼瞪小眼,除了投宿时分房睡可以回避以外,只有当公孙嬋坐到外头透气、小石头不想单独和小苍蝇待在车里时,便会跟着移驾到外头去,和他的晓蝶姐姐将驾车的三十三夹在中间,三个人成就一副似假还真的天伦和乐图──不,是手足相亲图。
就算知道小石头讨厌自己,他明显的态度还是不免让小苍蝇心里有点受伤,总要聊以自遣:「不要紧,忍一忍,别跟小鬼一般见识,反正到金陵就能摆脱这他了!」一个人的车厢天宽地敞,她爱卧爱坐皆由她,也不用担心伸直了腿不小心踢到小石头而惹得他又叫又跳。也可以打盹,在车里摇头晃脑地很容易就呵欠连连。车行平顺时,还可以替小姐衣上破损之处略作修补,或是缝製些衣物,不用担心会刺伤手。但更多时候是掏出那只玉鐲细瞧有无损伤,用细绢子沾水拭亮它,再珍而重之地收进怀里。
她不晓得,当她整弄玉鐲的时候,小石头一直在旁偷偷地窥覷着她。
如此同车同睡十来日之后,小苍蝇终于受不了了。人分长幼先后,为何她要纵容一个比她年幼的小鬼令自己过得这般憋屈?她决定来个大义灭亲──不,这小鬼连亲都称不上,这叫剷除异己,巩固疆土!
这日,他们在乡野间的一条清溪畔略事歇息,小苍蝇趁着凤栖木离开眾人去给枝瓶换水时说道:「我说啊,咱们马车说大不大,说小还挺小的,就我和小姐的时候还能伸个腿活动活动,现在多了一个人,总觉得窘迫了些,让人好生气闷──你说是吗,小鬼?你一直叨唸着车里太狭小了不是?」
「哼,还不都是你的缘故,睡癖差得要命,翻个身都能从东边滚到西边去,多大的地方都不够你睡,我和晓蝶姐姐让你逼得只能在角落窝着!」
小苍蝇嘴角抽了几抽:「喂,你别光说别人不反省自个儿,是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头脚颠倒转了一大圈的?而且手脚张得跟虫子似的,好像整张车垫子都是你家床榻一样,睡得可嚣张了你!」
小石头不甘示弱:「你才是呢,打呼打得可勤了,呼呼嗡嗡的,真真吵死人的大苍蝇!」
「你才嘰哩咕嚕说不完的梦话呢!茅坑里的臭石头!」
两人随随便便又叫骂起来,眼看有大动干戈的趋势,三十三叹了口气,阻止道:「都停了!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