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侍郎大抵是知道曲小九会来找他。
他背对着牢门,抬头看向小窗外透过来的月色,神色略显苍白:“是小九吗?”
“裴叔父,是我。”曲小九轻扯了扯沉砚归的前襟,示意他将自己放下。
“裴叔父,您为何要——”
“小九,是叔父对不起你阿耶和你阿娘。”裴侍郎转过身,颓然地靠在墙上,他似是不敢看一眼曲小九,生怕看到那双肖似的眸子。
“您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曲小九借着沉砚归揽着她身子的力道步步逼近裴侍郎。
她分外地想问个清楚明白。
“并无。”裴侍郎倏地站了起身,他踉跄着步子离曲小九稍选了些:“小九,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你阿耶为了救我不惜自戕认罪,我这条贱命也早就该还给你阿耶了。”
他抬了眸,憔悴的脸上渐渐勾起一抹释然地笑。
曲小九心口一紧,还不待她开口再多问上一句,就见裴侍郎利落地疾步向前,一头撞在了地牢的墙壁上。
沉砚归连忙伸手遮住曲小九的双眼,他喉结微滚,炙热的怀抱将曲小九拥得很紧:“九儿别怕。”
眼前发生的事太过迅速,曲小九依稀记得一片红雾遮过,她还未来得及回过神来,就四肢发软地靠在了沉砚归胸口,听着他腔子下的心跳,兀自发愣。
沉砚归误以为曲小九被魇住了,不觉懊恼起自己的大意,柔声在她耳畔道了句:“不怕了,我在这里,方才什么也没发生。”
沉砚归边说着边在人颈后轻按了下,待曲小九彻底晕了过去后,便抱着人疾步退出了牢房。
闻讯赶来的监察史和狱卒目瞪口呆地瞧着里头发生的事,又瞥到沉砚归沉下的脸色和骇人的眼神。
监察史心头发慌,打着颤拱了手忙打起官腔说道:“属下这就命人处理干净,惊扰了沉大人,委实过意不去,定会为沉大人好好寻个说法的。”
沉砚归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一言不发地抱着曲小九出了阴暗的地牢。
监察史琢磨不透沉砚归的心思,然他在官场浸淫了不少时日,想来沉砚归阴沉着脸色的缘由多半与他怀中的女子有关。
监察史敛眸寻思了一会,忽而瞧见牢内墙上蜿蜒而下的暗红血色,心道了句晦气,便指着狱卒赶紧清理了这些,再想着如何寻个完美的说法把沉大人和他怀中的女子摘出去。
曲小九捏了捏眉心,目光所及之处处处透着熟悉感。
她撑起虚软的身子,透过朦胧的青纱帐幔,依稀瞧得一个背对着她的身影端坐在离床榻不远的圈椅上,手中似是捧着本书。
约莫是听到她发出的一丝呻吟,那人起了身,放下手中的书,快步走到床榻前。
骨节分明的手指撩开纱幔的一角,携着他身上的冷香,一股脑儿塞入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