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苇声悄没声地从旁将一张照片滑进笔记本的纸页中间,郭卫也没想太多,就拿起来看。照片拍的是一对五官颇为相像的父子,父亲大概四十来岁,对着镜头有些没自信地微笑着,但郭卫真正仔细看的是儿子的脸,像是被吸住一般直盯着照片上十六七岁、留着整齐的短短黑发,白净脸蛋上镶着一对大眼睛的少年。他太认得那张脸,每天晚上都要看一次,绝对不可能认错。
照片后面写着「白叔青与白夕宙」几个字,也有日期,是在父亲死前几週拍的。
「所以……」郭卫抚着照片喃喃自语:「夕的本名叫白夕宙。我们没有猜错,这里是他的家,这间房间是他的房间。」
「而且他知道有人想要这间房子,还知道那些人会对他不利。」
「然后他们几乎要成功了。」郭卫的手紧紧握着拳头:「但是我还是不知道他会在哪里!白伯行跟白仲鶚只说,夕被人带走了,下落不明,连他们都不知道,那我要上哪去找?而且我浪费了这么多天,他们搞不好已经找到夕了!」
「郭卫!」司徒苇声厉声喝斥:「动动你的脑袋行不行!」
「你说我没有吗!」
「你没有!」
「我怎么没有!」
「我从踏进这间屋子就知道你没有在动脑筋思考。要不然你应该早就得出结论才对。我问你,稍早我们讨论过,他现在是什么情形?」
司徒苇声的语气冷冰冰的,反而让郭卫的脑袋再度冷静下来,慢慢开始运转。
「……被人攻击。」
「死了没?」
「没有。」
「那他最有可能在哪?」
「……在……」郭卫的眼睛亮了起来:「医院!」
「你的常识总算復活了一点点。会是哪里的医院,你猜?」
「不一定。从学校搭公车出去十分鐘左右有间综合医院,我是没去过,但若说离学校最近,就有可能是那里。但是……」他说着眉头又皱起来:「我想过的事情,白伯行跟白仲鶚一定也想过。他们不会不知道要去医院找夕,尤其他们本来就晓得夕的本名,要跟医院打听,应该比我还快。」
「下个问题,他何时出事的?」
郭卫的视线落在日记上,看着白夕宙最后写下日记的日期:「最早应该是去年冬天。」
「拖这么久都还没被坏人找到,表示什么?」
「表示……对了!一定有人在照顾他!可能是白爷爷!」郭卫的脑袋开始全速运转:「白爷爷告诉过我说,他很久没有住在这里了,应该就是因为他在医院看护白夕宙的关係。有爷爷在,白伯行跟白仲鶚也没办法对他不利。可是这还是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要找我来看管这栋屋子……」
「是吗?我倒觉得很简单呢。」
「你每次都讲得我好像是蠢蛋一样!」
「不是也满接近了。」
郭卫气鼓鼓地正要回嘴,被司徒苇声打断:「因为你如果自己动脑筋,应该都想得到啊!」
她那一番抢白讲得郭卫哑口无言,一张脸胀得通红,然而她似乎没有继续追打的意思,因为下一句话的语气就恢復平和:「我说过,我很想知道房子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啥?」
「你刚刚不是说,不管你怎么想,都还是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要找我来看管这栋房子。」
「对。」郭卫的视线再度落到日记本与白家父子的照片上:「我是一个陌生人,我什么都不知道,白爷爷怎么会晓得谁可以託付呢?只是因为那天我帮他说话,结果被一群小混混打了一顿?或者白伯行跟白仲鶚来,被我骂回去?但是……」
「所以我就说了啊?我觉得原因是因为房子喜欢你。」
「你真的觉得,房子喜欢我……?」
「为什么不,你自己不也这样说吗?你觉得这里的气氛很好、很寧静,像家一样令人放松。或者你问问看你的家庭小精灵如何?」
「你要我问夕?」
「当然啦!这里是白夕宙的家,而他那么一心一意地想要保护这间屋子,你不问他,问谁?」司徒苇声讲一半突然笑起来:「怎样啦,郭先生,干嘛脸红?」
「耶?什么?」
郭卫慌慌张张地往自己脸上摸,当然什么也摸不到。司徒苇声笑得更响亮了:「看来郭先生的自觉心来得有点晚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