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委屈地控诉:“我是孔雀!”
孔雀?
孔……雀!
青徽可真没见过长得这般红艳艳的孔雀。
现代的分类学把孔雀分成蓝孔雀、绿孔雀和刚果孔雀三种,白孔雀是蓝孔雀的变异种,黑孔雀是野生孔雀变异种。在现代的动物园里,人们日常可见的是蓝孔雀,至于其他两类,都因为各种原因处于濒危状态,像她这样的人,也只能在百度上搜一搜看,实物是见不到的。
只不过,红孔雀?
真确定不是在她们玩吗?
别说青徽了,就连绢翕也忍不住沉下脸。
“你偷东西就已经是不可饶恕了,竟然还撒谎?你父母呢?”
渊止低下头,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他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人相信自己是只孔雀。
只不过这种难过,听到绢翕问他父母在哪里的时候,就彻底变成了愤怒,像是一团红色小炮弹一样冲撞进绢翕怀里。
绢翕被撞得一踉跄。
青徽在她后面伸手扶了她一把,又手疾眼快把这团“火焰”一般气炸了的孩子给抓住了,手指紧紧扣着他的纤细手腕。
刚刚还没发现这孩子这么瘦,此时她的手指环上去,才发现他的腕骨真的只是皮包肉,比白遂还要细上不少。
弄得她心有怜悯,觉得他实在不懂事的火气又散了点。
渊止却在青徽的手触碰到他手腕的一瞬间,眼睛红了——这种温度,和母亲的感觉一模一样。
可是,他已经没有娘了。
“你、你怎么哭了?”绢翕一回头就是渊止脸上的泪水止不住往下流的样子,顺着鼻翼流到下巴,又一滴滴掉下去。
孩子的眼睛红通通的,鼻子尖也发红,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像是要把嘴唇咬破一样的气势。
做母亲的人,最见不得孩子哭,就连觉得自己冷心冷情的绢翕也不外乎如此,她手足无措地看着青徽,一副求助模样。
“我们先去外面吧。”青徽扶着孩子的肩膀,轻声道。
渊止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一时也停不下来,他等那阵突如其来的悲伤散去之后,还是忍不住想哭,只好一边觉得丢人,一边又忍不住用衣袖擦着脸上汹涌不断的泪水。
青徽和绢翕就坐在他对面,颇为无奈地等他结束。
二人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摇了摇头。
等渊止终于哭完了,已经过去了不止一个时辰了。
孩子手边擦眼泪的手绢,放在旁边都有两三块了。
“对不起,”渊止的声音带着还未停歇的哽咽,“我不应该来偷东西。”
***
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可能自己说的凶了就让他又哭起来,因此青徽并未随便开口,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她声音一向温柔:“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竹林里面待着?”
渊止两只手放在身体前方,有些扭捏地交叉揉捏手指,头低着,只给青徽看他后脑勺:“我叫渊止,我没地方去了,只好住在竹林里。”
“而且,是我先来了,你们后来才过来的。”
感情这孩子是在控诉自己抢了他的地盘?
青徽有些忍俊不禁,又觉得莫名有些心虚,咳了几声,手指握拳抵在嘴畔。
“还有,我没有父亲,母亲已经去世了,你们也不要问我他们在哪里。”
渊止继续说,声音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特别是说到“父亲”二字的时候。
只是后面说到“母亲”时,又满是思念。
有一点点故事啊。
青徽心里第一个跳出来的想法就是这个,只不过她没有揪着孩子的禁忌去提问,毕竟她又没有去戳他伤疤的意思。
空气一时间安静下来。
绢翕却突然开口问道:“那你为什么不住在族里?”
传说,凤凰降生五胎,分别是青鸾、朱雀、鹓雏、鸿鹄、鸑鷟,位居正央的鹓雏又育下雏,分别是孔雀、彤鹤、蓝凫、雪鸮、紫燕、大鹏、招风、奔雉、百鸣。[1]
说起来,朱雀和孔雀一族七弯八绕还算有些亲缘关系。
而且同为鸟族,绢翕知道他们大多对孩子看得很重,有父母的孩子从蛋壳里孵化出来自然被父母精心抚育,就来拿无父无母的等闲都不会扔弃,而且从古至今都会由各族族长出面设置一个机构,让这些幼崽可以安置下来,不必为生活而担忧,更被提会有无地可住最后只能蜷缩在竹林里这种事情发生。
比如朱雀一族就有这么一个机构,说起来她作为朱雀族长夫人也是打理过几年的,只是后来苏氏做法越发狂狷,她索性避世不理自得清闲。
又想起这些有的没的了,她忍不住暗暗唾弃自己。
***
“我被赶了出来,他们不让我进去。”
渊止的声音闷闷地,捂在衣服里传出来,要不是二人都是凝神在听,只怕这声音比泡沫还脆弱,一下子就被风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