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不似往日活泼的少女,睁着一双没
有光彩的眼睛盯着他:“三哥,秦博士不是这样的人,我们帮忙澄清一下吧。”
这话,除了开头两个字,剩下的都让郑煜星想要严词反驳。
秦博士不是这样的人,可你根本不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人。
澄清?澄清那晚是你做了噩梦鬼哭狼嚎?
最重要的是,之前流言在她身上,她淡定的恍入佛门浑身圣光,现在转了矛头针对秦蓁,她倒想帮忙澄清了。
他问:“为什么要帮?”
郑芸菡想了想,低声说:“秦表姐一定是斩断了很多杂念,意志坚定才走到今日这一步。我如今才知道,斩断杂念是个不容易的事情,她一路走来,有多善良坚韧,就有多辛苦艰难,若到了这一步,被流言轻易捣毁,太可惜了。”
郑煜星差点想扶额表演当场去世。
她善良,善良到一言不合让你哥背锅。
他一点不怀疑郑芸菡在得到女官职位后琢磨过,若有一官半职傍身,一生不嫁也不错啊。
所以才会在这个微不足道助教之职上尽心尽力发光发热,磨炼意志。
她如今被男女之情和母亲一事同时困扰,很多事情都会不自觉地把自己带入进去。
在她眼里,秦蓁温柔善良,忍痛斩断陈、秦两家的杂念,在男女之情上大度让步,委曲求全,还上进勤奋。
于是自动自发牵起一丝微妙的惺惺相惜。
愁人孩子。
郑煜星决定跟她摆事实讲道理:“可这件事情,和你的那个不同,如果是秦博士,就要复杂许多。”
至少针对秦蓁的人,和针对郑芸菡的,不是一个段位,也不是一个目的。
见郑煜星不答,郑芸菡试着问:“那……你要帮帮秦博士吗?”
郑煜星看着她眼中无言的期待,终是笑了:“不要担心,有我在,秦博士不会有事。”
……
郑煜星想的没错。
郑芸菡在这个小小的职位上越是遭遇风波,就越是佩服秦蓁。
她不同于二嫂。
纵然与女侯有再多误会,她也是女侯悉心教导扶持起来的,有祁族本领傍身,更得女侯爵位,在起步上就高出秦蓁许多。
秦蓁是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的。
没有显赫家世,没有能倚仗的亲眷,即便是敬安伯府,也保持
着不给对方带来困扰的距离。
郑芸菡做了她的助教,更觉得她心性沉稳耐心仔细,换了别人,一份教案被太子几番点评删改,早已怨念丛生,可她一句话都没说,太子有任何意见,她都会拿回来删改,重新递交,一次又一次,直至太子和陛下都满意为止。
教案编完,又是学生的学案,郑芸菡装订册子时,都怕把它们弄疼了,这都是秦博士的心血啊。
这样一个女子,竟然有人要在男女私德上污蔑她。
过分。
存了这样的气,郑芸菡越发下决心要做秦博士的小帮手。忙碌使她忘记感情纠葛,终于在开课的前一日,看着面前一摞整齐漂亮的随堂课业时,笑得两眼弯弯。
彼时,郑煜星刚好来找她,陡然见她这样笑,差点心酸的哭出来。
多少日了,他都怀疑她不会笑了。
他忽然又觉得,当助教挺好的。
……
首次授课这日,位置设在太子的明熹园,园中劈出一块空地,置桌椅屏风,十二座面朝博士书案,一排三人,共置四排。
而讲学课堂之外,另置桌椅屏风,是留来供人旁听的,首次授课,更像是试验教学,得看看效果如何,讲师水平如何。
不多时,盛武帝携皇后,太子携太子妃抵达旁听席,一同而来的,还有卫元洲及一众朝臣家眷,除了盛武帝和太子是真的对这场课期待已久,其他人多多少少是带着私心来的。
毕竟自家孩子第一日上课,也不晓得表现的怎么样。
卫元洲坐在盛武帝边上,有些心绪不宁。
他觉得,他和郑芸菡的关系好像出了问题,可他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直觉告诉他,是那日在园外遇到赵尔岚之后开始,可他与赵尔岚半点关系都没有,她莫不是醋了?
想到这里,他又自嘲的笑起来,她会醋倒好了。
在心动情动之后,卫元洲再次强化了对牵肠挂肚的理解。
这和他离开长安时对她的牵挂不同。
那时是分离,地里距离上的分离,他牵挂是正常,可如今他们近在咫尺,他反而觉得距离更远,从前那种淡淡的思念,在心中发酵浓郁,时时刻刻想知道她在做什么,想知道她喜怒哀乐因何而来,恨不能出门就
巧遇。
随着摇铃声响,入学的公子姑娘们仿佛开始了一场表演,战战兢兢走进来,也不挑位置,先向旁听席行了礼,然后依次落座。
秦蓁换上一身双层交领直裰,内里露着雪白整洁的领子,外层是沉沉的墨绿色,宽松的外袍遮了窈窕身段,腰间坠着青灰的墨玉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