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质疑史靳,无非是觉得他的身份立场不可能提出这样的要求,但他们也知道,史靳给出的诱惑,换谁都会动心,对力推新政的太子来说,更是不想轻易拒绝放过的。由怀章王来与他对接这些事,是一个威慑,也是一个防备,一旦他们有异动,一战在所难免,同时,马政亦是军政之基,怀章王行军多年,对此并不陌生,否则太子也不会让他去太仆寺作监学。
倘若太子有了合作之心,怀章王确是一个合适的人选。至于史靳,他意思很明白,他要讨得,是有用的有前途的职位,且指向马政。太子若信守承诺任用史靳,等同于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是怀章王与史靳的较量。
这时,已没有秦蓁什么事。
而她确实打算卸任。
秦蓁坦白将这个打算告知郑煜星时
,他一点都不吃惊。
彼时,两人正躲在博士厅,背靠背窝在书案前。
郑煜星朝着书案左边,漂亮的手指拨弄着笔挂上的几支笔,执拗的要将刻着名字的一面转过来,看着“秦蓁”和“郑煜星”在一起。
秦蓁一边说话一边翻检最后的教案,见他闷不吭声,抬手向后拍了拍他的脑袋:“说话啊。”
半晌,郑煜星懒懒的“嗯”一声。
秦蓁笑:“嗯是什么意思?”
郑煜星转过身,一条手臂娴熟的搂住她的腰,坦然又淡定:“就是你随意的意思啊。”
他捉住她的手,轻轻啄了一口,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你要上天下地,都随你喜欢,若有难处,我还可以帮一把,我的要求只有那一个,你嫁给我。”
秦蓁眯眼盯了他一阵,不怀好意的笑起来,身子轻轻凑近:“不问我史靳的事?”
郑煜星一手搂着她,一手撑地,懒洋洋的哼一声:“我不问,你不也自己提了吗?再说,我压根就不在乎。”
“是——你不在乎。”秦蓁一脸赞同,顺着他的话捧,转而眼底浮笑,悠悠打趣:“殿下在行宫设宴那晚,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人也不是你。”
郑煜星忽然尴尬,又很快用不屑遮掩:“不是我。你肯定看错了。”
秦蓁笑了一声,倚在他的肩上,脑袋轻轻偏过去:“对自己有点信心,论俊俏,心细,体贴,风趣,史靳连你三成都追不上。”
郑煜星哼了一声:“我觉得,我十成十的碾压他。”
秦蓁简直听不下去,别过头笑起来。郑煜星脸热,侧身用双臂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别笑了,我们说正经事。你到底什么时候嫁给我?不如我明日就去拜访伯母吧。这婚前诸多繁琐俗礼,要准备好久的。赶在大哥第一个孩子出生之前,我得带着你一起去道贺,最好你肚子里再揣一个,这样咱们也很有排面。”
秦蓁收了笑,转头看他。郑煜星抬眸对上她的目光,大掌忽然扣住她的头,重重吻了上去,轻动的两人,连秀气的叩门声都没听到。
郑芸菡以为里面没人,推门而入,直击现场。她呆愣了片刻,然后自眼底溢出一股狂喜,就差当场给他们鼓掌了。
郑煜星和秦蓁察觉有人进来,飞快推开彼此坐正,然后再看到满眼狂喜的少女时,纷纷松一口气。秦蓁忽然意识到,她们不是忘了关门,就是忘了锁门,上次就是,好好地热情,活活冻没了。
郑芸菡红着小脸,弱弱指一下门:“我、我敲了,没有人应。这是博士你要的图鉴……”她快步走过去放下,然后很懂事的退出去:“打扰了。”
郑煜星看着重新合拢的门,欣慰的将秦蓁拢到怀里:“不愧是我妹妹,真懂事。”
秦蓁原本以为,郑煜星会对郑芸菡说明他们二人的事,所以没有刻意对她解释过什么,但听郑煜星这么一说,她忽然沉默,然后道:“我们二人的事随时都可以,倒是你懂事的妹妹,有些让人担心呢。”
郑煜星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秦蓁:“若史靳的事落定,怀章王将会手握马政大权,亲王之尊,从前只是不留长安,如今身上担了职务,大可不必再像从前一样在外驻军,朝中有多少人排挤我,就有多少人想分一杯羹,我在他们眼中只是一只软柿子,可现在换了怀章王,就是一株参天的高枝,你猜有多少人想攀一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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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郑芸菡安静退出博士厅,未免旁人生疑,她努力按着心中的狂喜。可走着走着,步子不自觉地就蹦跶起来,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抬头看着头顶的阴天,都觉得明媚又动人。
“笑什么呢?”男人戏谑的声音从廊下传来,郑芸菡连忙收了表情,止步看过去。回廊下,赵齐蒙一身公服靠坐在廊边,也不知是在这躲懒小憩,还是在等谁。
郑芸菡觉得他变了好多。
其实,原本的赵璋就是个能文能武的全才,在并州的时候,他还带着些匪气,言行举止受寨中风气所染,显得有些粗鲁。可是来到长安这段时间,他跟着二嫂忙的脚不沾地,越来越像一个朝廷命官。如今,即便他语气戏谑,但得这一身工整的公服衬托,整个人都正气英武起来。
郑芸菡觉得,今日遇见的瞧见的都是好事,心中愉悦更浓,她端正立好,一本正经与他行了个同僚之间的官礼:“赵大人好。”
赵齐蒙一身的疲惫,都在小姑娘这打趣的动作里消失殆尽,心里只剩两个字,值了。
这段时间,他几乎是倾尽全力去做工部的事情。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感谢曾经在山寨的经历。他没有根基,没有背景,若不是靠这些年积累的本事,根本撑不过两日,况且那要命的女侯爷情绪难测,用香蛊拿捏他,做起事来认真严肃到令人发指,郑煜澄在的时候还好,他若忙于公务不来,就是他们所有人的地狱。
赵齐蒙不傻,小姑娘喜不喜欢他,其实一眼就能看透。她从没有送过他什么香囊荷包,别说找理由去偷看他,他主动找来,她还要谨慎的退几步,说话时鲜有含羞带笑的模样。好比此刻,她打趣他,都是站得远远的打趣。
可是,当年他逃出生天活下来,一心想做个快活的坏人,不必坚守那么多道理和规定,怎么痛快怎么活,是因为家变之仇。现在,他放下家变的仇恨,想重新做人,总得抓住点什么,在心里念着点什么,才有力气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眼前的人,只因初次见面时一个约定,便坚持帮他重新做人,只有她这样对他,但他也知道,她并不只对他这样。可那有
什么关系,她在他眼里哪里都很好,谁不喜欢好姑娘,谁还没点贪念?
“什么事这么高兴?知道璋哥哥要来找你?”赵齐蒙挑着笑看她,语气不正经。
郑芸菡肃起小脸,背着手站的远远的:“赵齐蒙,你都是工部侍郎了,说话怎么还这么不正经。”
赵齐蒙笑了:“行,我正经。”他双臂撑着腿站起来,理一理公服,回她一个礼,问她:“够不够正经?”
他怕她三两句说完又跑,主动走过去:“大中午的,你不吃饭在这瞎晃悠什么?”
郑芸菡又想起刚才在博士厅见到的一幕,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赵齐蒙觉得好笑:“你一个人偷偷摸摸笑什么呢?见到我这么高兴?”
他跟她不正经简直成了习惯,郑芸菡连忙收了笑,第一次正经严肃的告诫他:“赵齐蒙,你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与我不正经。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若见到你这样,会不高兴,他不高兴,我也会不高兴,我不高兴,我二嫂就会让你也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