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蓝天不说话很诡异欸,明明和馨姐熟的人是你,我被捏得死紧的手掌让我隐约觉得,蓝天在向我说想赶快离开这里。
头顶上的鐘声正好响起,表示学生们的下课时间也到了,我抓紧机会开口,以免蓝天的怪异被看出来:
「那个,馨姐,我们还有事要回去跟朋友会合,所以就先走了。」
大概是还在惊慌中馨姐并没有多说什么,匆匆地说要上去照看下课的学生,又叫我们小心一点,就回到补习班里。
拉着蓝天的手走进外面的阳光之中,只觉得和刚刚电梯里的黑暗相比恍若隔世,我甚至產生了地面飘浮起来的错觉。
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蓝天刚刚的事情,我就听见他虚弱地开口:「品杉,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再回去。」
和暖阳光洒在蓝天的半边侧脸上,他稍稍回復了一点血色,我低头看錶还有一点时间,晚点回去应该也无所谓,就点点头,任他随意挑了一间咖啡厅进去点了饮料落坐。
幸好这间咖啡厅没有人头和奇怪生物镶在椅背上,不用担心手指被奇怪的东西咬掉。
点了饮料很快就送上桌,我搅了搅我的焦糖鲜奶茶,奶泡变得支离破碎,四周明明很多人在交谈,我却觉得分外安静。我越过高高的玻璃杯偷看蓝天,他白皙俊美,以往一直都从容不迫,我从未看见他失常。
好吧还是有失常过——有两次,一次是我被蕙家推下楼梯那次,另一次就是今天在断电的电梯里——我真的吓到了,虽然说电梯停电很可怕,但是蓝天的失常让我更怕。
蓝天的这个,应该就是严重的幽闭恐惧症?
「你猜得没错。」蓝天一开口我吓了一跳,差点碰倒桌上的方糖罐。蓝天会读心吗!
「我小时候曾被关在大楼教室里过,当时锁门的老师没注意到我在里面……」蓝天喝的是抹茶欧蕾,但是他的饮料一口都还没碰:「我被关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到午夜我妹吵着要我陪她玩不然不睡觉,爸妈才惊觉我不见了。」
什么都看不见,就算张大双眼,能看见的也只有模糊的桌椅轮廓。黑暗的空间里他只听见墙上指针缓慢爬行的声音,滴答声不断提醒他时间的流逝。
睡意渐渐袭来,已经是他平常躺床的时间了,但是他却不敢睡,深怕有人经过他却错过了,他不敢肯定出现的杂音是不是这个时间应该会有的声音,或那只是他的幻觉。
脑中冒出许多过去同学开玩笑时说起的鬼故事,他只觉得杯弓蛇影,可能下一秒就会有一隻透明的手抓住他的脚踝,将他拖出窗外。
「我后来发现我很讨厌黑的地方,所以喜欢晒太阳,这也是原因之一。」蓝天抬起头,表情已然和平时无异,但我却觉得他的笑容让我觉得一阵心酸:「抱歉,我下次——」
「没有下次了!」因为在咖啡厅里,所以我很克制地压低了声音:「不用道歉!只要你没事——我、我是说只要你这样会比较安心,抱、呃,拉着我也可以的!」我在说什么啊,枉为中文系,我的文法呢?!我在心底哀嚎不已,我原本是想说抱着我也没关係啦,但是话到嘴边怎样也讲不出来。
「品杉。」
「啊、啊?」
蓝天的手越过桌子,拉住我放在桌边的手,他的手掌紧扣着皮手环,还是一贯的凉。
「我会努力克服的,所以……」
「不克服……也没关係啊。」我小声回应,觉得窗边透进来的阳光很亮,不断刺着我的眼角,但这正好是蓝天喜欢的亮度,足够照亮室内的每个角落:「如果怕黑就开灯不就好了……如果讨厌搭电梯就直说嘛。」
回想起来,刚刚蓝天去按电梯的时候就有些奇怪,似乎对电梯有莫名抗拒,都是我先一步走进电梯里的。但是我注意到了却没有发现,我用大部分人的思维思考,认为那不过是凑巧。
真希望能把自己粗枝大叶的特质整个拔掉。
蓝天看着我直笑,我没有躲开他的视线,他就算有这个症状也没关係,那也是构成蓝天的一部分。
时针逐渐向前推进,蓝天总算喝起他的饮料,看见他回到平常的模样,我松了口气,暗自感谢他愿意把事情告诉我。
「我真的很幸运欸。」
走出门外时耳边幽幽飘来一句话,却正好吹来一阵风,把蓝天的句子吹散了,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回头看他却只看到一张绝美的笑顏,在阳光下他的眼睛宝石般光亮。
我防备地盯着他:「你刚刚有说什么吗?」
蓝天柔柔一笑:「嗯,有啊,我们牵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