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所及,都像缺乏月光的深夜。
漆黑,且找不到破晓的预兆。
陈晨不知道自己处于这种状态多久了。
就算是已经习惯鬼屋长期不见光的阴冷,强迫姿体捲起的扭曲姿势,还是让他手脚发冷,意识有些模糊。
时间在鬼屋的流逝是缓慢的。一如等待时,连一瞬间都像能再被掰开计算,时间极为琐碎的前进,让人焦躁不安。
现在的陈晨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睁眼,又维持了这样的动作多久,只是竖起耳朵,仔细捕捉所有声音。
终于,每天都会在鬼屋响起的声音再度出现,他才直起弯曲的腿,在骨头发出生锈一样的挣扎声中,边小心隐藏自己,边往噪音的位置前进。
一步、两步,虽然陈晨动作不快,但对方却是一路飞奔而来,没过多久就让他隐隐察觉不远处,有光点摇晃。
对方的脚步声由小到大,快速接近。他也不浪费时间,俐落地鑽出躲藏的位置,就贴着墙凑近对方。
但计画总赶不上变化,他所有的戒备谨慎,直到脚步声近在眼前,对方没关上的手机灯光狠狠刺上他眼睛时,都瞬间变成烦躁。
「关掉手机。」不等视力恢復,陈晨就对着逐渐靠近的人说,希望她熄灭那对鬼屋来说,太过刺眼的光芒。
被强烈的明暗差别给弄得半瞎,陈晨忍住闷哼,涌上的不适感让他没有心力多解释,仅能胡乱扯住对方手腕,艰难地用另一隻手,先封住对方的嘴巴再说。
也许是刚奔跑过,对方浑身冒汗,一接近就是股热气包围上陈晨,让已经习惯阴冷的他反射性打颤。
当彼此肌肤在无意间贴上时,对方滚烫的温度还立刻抚平了,他身上冷到冒出的鸡皮疙瘩,害他差点因为不适应而把人甩出怀抱。
场面太过混乱,不管是他怀中的人,还是陈晨本人,都没意识到刚才他维持同样姿势到发酸发疼,都没有反应的手臂,现在却因为虚抱着一个人,而在颤抖。
昏暗阴凉,一向属于鬼屋。
对比起来,也许是劈开黑暗的灯光太过闪亮,撞进怀里的温度太过滚烫──这突然其来的变化,竟让陈晨有种被阳光突击照中,日出毫无预兆降临在鬼屋的错觉。
真是让人不舒服。他心想。
光与黑,热与冷,当两种极端太过迅速的碰触,带来的第一感受,通常是疼痛。
就像是陈晨还在隐隐作痛的眼,并没有常人久经黑暗后,忽然见到光线时的雀跃,只有馀悸犹存的烧灼感。
直到现在,他都还忘不了那一剎那,当强光打上他瞳眸时,那随之而来,被强烈刺激后出现在他眼前的黑影,一块一块,不断游移遮挡在他目光锁定的闯入者身影上。
──于是,不断试图衝破黑影真正进入他视线的人,便成了陈晨对顾念盼的第一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