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断方安平话的并不是简秋栩,而是出现在简秋栩身后的人。简秋栩转身看了他一眼,发现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他面容跟简乐为有三分相似,不过神情没有简乐为那么严肃,而是给人一种稳重温润的感觉。
“方云,真有这条规定?”简乐为虽为一族之长,但他识字不多,并没有完全熟悉大晋的律法。他像这个时候大多数人一样,认为村里的事只要不涉及到人命,都不需要县衙管。
“肯定有,方云说的肯定是真的。”简方榉在简秋栩说出这个律法的时候就相信了。不过知道简秋栩聪明懂这些的只有自己家人,简氏的其他族人心里半信半疑。简方云是读书人,简氏众人会更加相信他的话。
“当然!”简方云点头。
“那还等什么?咱们报官去!”
“对,报官去!县令大人肯定会还我们公道的。”
被方安平诬陷的简氏众人忍不住了,既然县令大人能判决今天的事,那他们肯定要找县令,可不能让方氏族人继续欺压他们。
这下方氏众人急了,这一报官可不就要被县令大人查出是他们先挑衅和先动的手?查出来他们就要坐牢了。
“村长,不能报官啊!”这个时代,民都是怕官的。看到简氏一族真的要去报官,方氏一族的人个个心里都害怕起来了。这下也嚣张不起来了,有个别的人还偷偷地溜走了。
“村长,怎么办?千万不能让他们报官!”
“对啊,村长,得赶紧想办法。”方氏那些人也不顾眼睛还难受着,一个个瞪着红肿的大眼焦急地问着。
方安平心里气的要死。他们方氏一族今天竟然落了下风,大晋怎么就有这条律法!然而尽管心里气愤,他却不得不阻止简氏一族报官,“哎呀,都是误会,误会!没事了,大家就散了吧。”
“一句误会就能解决了吗?我们就是要报官去!”简方榉可不想这样就放过方氏的人。
“对,报官!”
“都是一个村的,大家要以和为贵嘛。乐为啊,你可得说说方榉,他这样会影响邻里和睦的,这种心思要不得。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方安平立即扮起了老好人,刚刚的咄咄逼人仿佛不存在。
简秋栩心中嗤笑了一声。
族长简乐为站在一旁没说话,简方云走到他身边,低声了说了些话,他听了,眼珠子动了动。
“我呸!什么以和为贵,你们方氏一族的人做过吗?今天不能这么就算了,我们就是要报官去!错的不是我们,杨县令自会还我们公道。”简方榉对方氏一族的人一直心存怨气,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替族人出一口气,他不想放过。
“对,我们就是要报官!”
“欸,方榉你这话可就不对了,都说了是误会,没人有错。这事就这么算了,大家都散了吧。散了散了。”方安平恼怒简方榉不识抬举,此刻只能忍着。“乐为,你让大家都散了吧,咱们一个村的,可不能坏了我们村的名头。”
“我们简氏人虽然大方,但今天这事就是你们有错在先,根本不是什么误会,不能说算就算了。”简乐为神色严肃地看着方安平,“你们给我们道歉,还有赔偿我们治伤的钱。”
“凭什么道歉赔钱!”方氏族人一听要给这些年被他们压着欺负的简氏族人道歉,心里非常不愿意。
“不道歉不赔钱那就报官。”简秋栩冷声说道。“族长,既然他们不肯道歉赔钱,那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等报了官,杨大人自会让他们赔钱道歉,还会让他们坐牢。”
“好,方樟,你现在就去县衙报官。”简乐为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
“族长爷爷,我现在就去!”简方樟拔腿就跑。
“村长,不能报官啊!村长!”方氏众人见简小弟跑开了,心里急了。
“等一下!”方安平气急地喊住了简小弟,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歉赔钱,去!”
害怕坐牢的方氏众人不得不忍着怒意给简家众人道着欠,跟方安平一样咬牙切齿地把身上的钱赔给了简氏众人。
“我们走!”丢了面子又失了钱,方氏一族的人心里更加怨恨他们简氏的人了。
“就这样让他们走了?”简方榉心中意难平,不明白族长怎么不报官。两族早已势如水火,哪需要什么和平共处。“族长,为什么不报官?”
“对啊,应该报官让县令大人把他们抓起来。”
“行了,族长这么做肯定有族长的道理。”简乐亲打断了族人和简方榉的话,他相信简乐为肯定是有什么原因,才没有报官的。
“可是……”简方桦就是不愤。
“大堂哥,我刚刚说的律法并没有说完。大晋律法写明,打架斗殴者,不管对错,参与斗殴的都要罚二十大板。刚刚方云哥跟族长爷爷说了,所以族长爷爷才没报官。”简秋栩这几天才把大晋律法看完,在某些方面,大晋律法是很严的。所以,很多人不敢轻易报官。简秋栩一来就让简小弟去报官,也不过是心中认为方氏的人根本不懂法,用报官来吓退他们而已。
“是啊,刚刚方云跟我讲了。如果报官,不管谁先动的手,你们都得挨二十板子。二十板子可不轻,得躺半个月,现在天寒地冻,伤着了可不好。”简乐为不想因为报官,而让族人受到伤害。大家生活都不好,再伤着了,日子更不好过。
“早知道我们就该多打他们几竹竿!”简方榉愤愤地踢了地上的竹子一脚,心里非常的不甘。
“怎么律法是这样的?明明是方氏的人打我们,我们才打回去的?怎么会连我们也罚?”大伯母疑惑,“这律法一点都不好。”
“婶子慎言,这律法乃先皇所立,不可随意质疑。”简方云打断了她的话。
张金花听他这么一说,也不敢多说了。
简秋栩看了简方云一眼,并不觉得他是一个死忠大晋律法的人。
“律法是这样,方安平他们回去后肯定也知道的。他们知道我们不敢随意报官,下次肯定不会上当了。”罗葵说道,“今天我们让他们道歉赔钱,他们心里肯定更加记恨我们。”
“怕什么,都记恨了我们这么多年了,也不怕加上今天的事。看到他们咬牙切齿又不得不道歉的模样,我心里开心!”
“对啊,我们也不怕他们。要是他们下次再过分,我们也不怕挨板子,告他们去!”
这些年来简氏一族被方氏一族打压着,每个简氏人心里都有着气。然而他们都没有想过去告官。如今有了告官的法子,大家都想着,方氏一族的人下次如果再以多欺少,他们也不怕挨板子,就去告他们。
“大家记住以后千万不要先动手就行。好了,各自回家去吧,你们身上都有伤,赶紧回去包扎包扎。”
听族长这么一说,族人各自扛着自己砍的竹子回去了。他们身上都有着不同的伤,有几个人脸上还被划出了几道口子,留了不少血。有几个腿一拐一拐的,走路都有些艰难,显然身上受伤不轻。
爷爷大伯和大堂哥脸上也青肿了几块,打架的时候他们在最前面,身上肯定还有不少的伤。
她娘和大伯母那些妇孺好一些,没有被打到头和脸,加上她们在后面,冬天穿的也厚,身上倒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