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已经过了,整个冬天都在医院与三舅病床相邻的老人家,到今天也没有家人来看望过他。
白恬是第一个,大概也是最后一个探视的人。
她带了一个保温杯,里面装着经常炖给三舅的排骨汤,面前的人也很熟悉这个味道,但他始终沉默不语,连脸上的表情也和医院里一样,没将任何人放进眼里。
白恬在短短的十五分钟里,问了三次“为什么”。
无冤无仇,非亲非故,她和三舅从未得罪过他,连每天带去的补汤和饭都会分给他一份,结果换来的是被一刀毙命。
但里面的人就像在法庭上那样,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病治不好,已经没几天可活,甚至不一定熬得到正式开始服刑的那一天。
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的话,或许就像是医院里的护士所说的那样——不甘心自己孤伶伶地死,要拉个人做陪。
白恬觉得这太可笑了,可她是那个当事人,连笑都笑不出来。
在她探视之后的第二天,警方传来消息,说对方在移监途中病发身亡,但亲属全都联系不上,无人来收尸。
白恬半点儿也痛快不起来。
因为对方带着真相永远离开了,她再也没有机会知道,她的三舅为什么会丢了命。
世界上的许多真相都是人无法承受住的,可白恬更想做那个痛苦且清醒的人,对她来说无知最为可怕。
第二个她无法知晓的真相,是消失的叶晚。
那一年的冬天是白恬生命中最不愿意回想的,太寒冷,太刺骨,好似她只是眨了个眼,身边的所有人就全部不见了。
天地第一次这么空旷荒凉,即使皑皑大雪覆盖,也不能填充一星半点。
陈惠茹自杀,卫铮坐牢,叶晚不再来学校,紧接着,赵玥岚也出国了。
好像所有人都在逃离这座城市,这里有太多血淋淋无法揭开的真相,知情者都没有好下场。
白恬把自己藏在铺天盖地的试卷和练习题里,曾经让她待不下去的校园,成了她唯一的避风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