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慕云掏出手机,给母亲回了一条短信:“妈,现在坐上去县城的车了。”
日头悬在头顶,路清明坐下来摸出布兜里的馒头,啃了一口,又放回了布兜,抹抹嘴站起来,挥着鞭子把羊往山下赶。
她抿着唇,鞭子打在地上噼里啪啦作响,一顿饭的功夫,就带着羊群回了村。
太姥姥太姥爷正在吃午饭,看到她进屋,疑惑地放下筷子:“外边太热了吧?自己盛饭吃吧。”
路清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拨开东屋的门帘。屋子里静悄悄的,她睡过的那床褥子整整齐齐地叠在那里。
路清明心里一慌。
“……云?”她跑到外屋太姥姥身边,张着一双大眼无措地念叨着。
“小姑回家了,过年再来看你,啊。”太姥姥摸了摸她的脑袋,她猛地一缩头,直愣愣地看着地面。
长到十岁,她不知道什么叫牵挂,别人没给过她的东西,她自然也学不会怎么去给别人。那个女人走了,却在她心里留下一种陌生的情绪,胸口酸酸涩涩,难受极了。
太姥姥叹口气:“这孩子……”
北方的夏天总是很短暂。暑假一过,秋风乍起。开学前一天晚上,路清明在太姥姥家吃了晚饭回来,便看到后妈在翻她的纸箱,柱子在旁边探头看。
“明天穿新衣服上学吧。”桂琴翻出一身衣服,扔到炕上,回头看了路清明一眼。一个暑假的功夫,这孩子又长高了一截。桂琴看了一眼矮墩墩的柱子,忍不住念叨:“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呢……”
路清明面无表情,像是没听到她说话,坐在炕沿儿上小心翼翼地把衣服叠了起来。
桂琴白了她一眼,从衣兜里掏出一叠零钱,数了又数,放在柜子上:“学费,给我拿好了,丢了看我不……”她作势要掐路清明的胳膊,路清明缩着手躲开了。
桂琴也没真想掐她,拉起柱子懒懒地说:“走,柱子,咱回屋。”
月光顺着窗户缝溜进来。桂琴转头看一眼沉睡的柱子,小心地拉了拉窗帘,遮住了那道明亮的月光。
桂琴原本想着,新学年就不让傻丫头去上学了,偏偏婆婆还不让,说等文松回来再说。傻丫头就是个傻的,次次考倒数,上学有什么用?这钱倒不如省下来,留着给柱子娶媳妇用呢。
不过,路文松上次回来也说了,傻丫头念书没用,不如下来帮家里干活儿。桂琴想到这儿,翻了个身,忍不住得意地笑起来。路文松是她老公,自然是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