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库房,看着缸底薄薄的一层掺着糠的碎米,傅二嫂几人面面相觑,最后沉默着将米缸翻转,把里面的粮食都倒出来。
家里除了她们这些女眷,还有留守护卫将军府的家将下仆和士兵,大家都要吃饭,这点儿米下锅,怕是只能一人喝一碗清水粥。
煮饭的时候,她们添了比平时还多的水,最后煮出来的粥,清亮得能看见人影,只有碗底少少的米粒和水里漂浮着的糠皮,昭示着这是一碗粥而不是白水。
盛饭的大夫人给那些脸冻得红通通的执勤士兵盛粥时,勺子尽量从锅底捞,虽然还是稀,好歹米粒能多一点儿。
大家一人喝了一碗,那些士兵一个个都是大个子,这点儿东西下肚,跟没吃一样。
待到最后,轮到她们的时候,锅里真的只剩下清水,连糠皮都没有多少。
沉默地吃完午饭,屋里的气氛有些低沉,大家都知道库房已经没粮了,若是外出的人带不回粮食,今晚就要断顿了。
傍晚时分,傅眕一行终于回来了,他们所有人身上都盖了一层厚厚的雪,几乎成了雪人。
瑛娘叫着“爹”想往他怀里扑,被傅眕挡住,怕身上的雪冻到女儿。
进了屋子,大家将自己马背上的袋子都解下来,往缸里倒粮食,碎米、发霉的面粉、一些黑乎乎的菜干,还有傅眕倒出来的半截干硬的熏肉。
“先把这些东西给大家煮了。”傅眕眉眼间尽是疲倦,他已经知道家里存粮耗尽了:“明日我们早些出去。”
雪太大了,跑一天人倦马疲,但是不骑马,这么厚的积雪,连行走都困难,更难过的是,跑一天都寻不到一点儿粮食。
“不成,都煮了,你们明日出去带什么?”傅二嫂急道,每次外出寻粮,其他士兵还会换岗,傅眕却经常一连出去好几日,本就冷得很,若是连吃的都不带,怎熬得住。
傅眕刚要说话,一个士兵却进来报告道:“少将军,咱们的马……又饿死了一匹。”
傅眕苦笑道:“这下有吃的了。”
他们带回来的马,已经只剩下不到十匹了,都是上好的战马,没有战死在沙场上,却被活活饿死了。
饿死的马被宰杀了,杀马的士兵眼眶通红,第一次吃战马的时候,有士兵不肯吃,也有人边吃边哭。
晚上的饭里有肉,但是吃饭的人却不怎么高兴,就连不知事的小孩,也感受到大人们低落的气氛不敢说话。
第二日,傅眕早早起来,昨晚安排好今天跟着外出的士兵们也已经准备好了,大家一起吃了顿无比简陋的早饭,又一人带上一块巴掌大的煮熟的马肉当做午饭,然后就准备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