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屋里的蜡烛悠悠的燃着,地上的破草席上,唐折的父亲双目紧闭,静静的躺在那里,早已经没有了声息,而娘亲,则轻轻的,将他的头揽在怀里,让他枕着自己的身体,就如当年月下一杯清酒,他许了她一生的时候。
唐折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苏钰则迈着沉重的步子,慢慢靠近,望着那双已经枯若荒槁的眼睛,唤了声,“娘亲。”
听到这一声呼唤,一直失魂静坐的苏母回过些许神采来,看看苏钰,眼睛一红,簌簌的流下泪来。
“钰儿……”
这一声轻唤,让历来泼辣的娘亲,脆弱的像是灵魂失了在这世上所有的依靠,孤独漂泊,断了所有生机。
“娘亲。”
苏钰看看娘亲怀里已经死去的唐折父亲,抬眸望着娘亲的眼睛,哭着道:“娘,唐伯伯走了,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你还有我。”
苏母看看苏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庞,然后又望着着怀里的爱人,一言不发。
小师妹衣衣上前,拉着苏钰的袖子道:“钰姐姐,那天,三师傅派在外面的人有了消息之后,趁那匪兵赶来之前,我们就已经随着寨主和几位师傅分头撤了出去,刚开始时还相安无事,可打算回来的时候,却碰上了一群蒙面的歹徒,寨主为了保护我们和苏姨,中了那歹徒一剑,挣扎着回来后人就没了。”说着,衣衣也开始哭了起来。
苏钰有些难以接受,前些日子还有说有笑的人,忽然之间就没有了,而如今最难过的除了娘亲,就莫过于唐折了。
从未听唐伯伯提起过唐折的亲娘,自苏钰记事起,唐伯伯就已经和她的娘亲在一起了,从小到大,除了苏钰一帮人,真正算的上唐折亲人的,也就只这一个父亲了,如今忽然之间父亲没了,唐折心里的难过,谁都替代不了。
过去拍拍唐折的肩,苏钰无从安慰,只跪在唐折身旁,朝着故去的人,行了个晚辈儿的大礼,?心里默默想着,从今以后,唐折就是她的弟弟,她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空气哀寂了片刻,苏钰看看四周,朝着衣衣问道:“怎么不见书生竹临他们?”
衣衣赶紧道:“几位师傅也遭了黑衣人追杀,将那些歹徒引出去后,就没了音信,也不知是死是活,师兄他们等不及了,就出去寻找去了,再没有回来。”
苏钰心中担忧,簇起眉头,“大奎可回来了。”
衣衣摇摇头,“一直未曾。”
这么短短几天,竟死的死伤的伤,都不见了踪影,苏钰走出门去,望了望寨子里的景象,空落落的,不曾瞧见几个身影,人最多的地方,也就是守在灵堂前的那十几个人了。
小师妹衣衣见苏钰迷茫,抹着眼泪追上来,哭着道:“钰姐姐别找了,这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除了死了的,怕事的怕死的也都已经搬离了这里,如今我们青云寨,就剩下这么一些人了。”
苏钰呆在原地,看看熟悉的地方,再看看寨子里的老榆树,走到一个墙根处,靠着墙慢慢的坐了下去,望着寨子一角那将要落下的夕阳,道:“衣衣,都怪我们胡闹非为闯了祸事,才给大家,招来了这无妄之灾。”
衣衣靠近苏钰,一同坐下,蜷起腿看着烙在地上火红的余晖,“撤走的时候,我听师傅说,这一切就是本该发生的,就如那负债剿匪的太监来到卞安,不管我们青云岭多么的安良,总得要有个帽子扣上,才好光明正大的掠夺血洗。”
苏钰握着拳头有些痛恨,世道如此,百姓难为啊。
望着苏钰,衣衣叹息一声道:“躲在山里那夜,师傅说很多事情本就是个轮回,不管安逸多久,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