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沉默一瞬,在南疆三年以来,除了半斤八两的医术,余下里学的,便是些内力之法,尤其是族中长老在她将死之时,用秘法唤醒了她体内存留的血芙蓉,所以如今苏钰的内在修为,放眼整个江湖,也算的上是上者了,而远处强子奔跑的脚步声停下,她自然也是听的清楚。
往前走了几步,苏钰才开口道:“杀戮,血腥,这两样东西一旦触碰了,这辈子都洗不掉了,他活的干净,不必像我一样,所以人,还是我来杀的好。”
阿虾点点头,年纪虽小,感触颇深的道:“就是这样,我见师傅和师祖杀了人,心里害怕,过一段时间也就好了,可是有时候梦见自己杀人,总是害怕的紧,整夜都睡不安宁,师傅,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永远都不敢杀人?”
苏钰听着,觉得鼓励阿虾杀人并不见是好事,她从不希望自己这徒弟满手血腥,但也没有一味劝诫阿虾善良,只简单道:“杀与不杀,待你长大之后,便会自己思量。”
阿虾虽然听的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拍马屁道:“师傅说话,果然高深莫测。”
相处久了,苏钰自是能听出阿虾话中有些嘲弄之意,便一伸手,将阿虾头上本有些歪的发髻,一下子拍到了脑袋正中,看着发髻在他那黑黝黝的脑袋上晃悠几下,又歪倒在了一旁,嘴里没好气的骂道:“高深个屁!”
阿虾长的虽然黑,却格外珍惜自己那几根发黄的头发,于是赶紧用手护住,快步向前走了几步,闭上嘴巴沉默了那么两三句话的功夫。
而那短短的一会儿过去之后,阿虾看见什么新鲜的事物,便又开始朝着苏钰叽叽喳喳。絮絮叨叨的说了一路。
与如今大梁内战不断的情况比起来,魏国一直以来,倒是显得太平了许多,就算是帝位更替之时明争暗斗,但是魏国的老百姓,却不至于遭受连年的战乱之苦。
大多一个国家,战乱少了,徭役赋税自然也会少,只要不碰上灾荒之年,老百姓几乎都能够自给自足,甚至还会有些富裕的,所以就总体情况来讲,魏国是要比大梁稍繁华一些,这些在苏钰踏进魏国国土的时候,便已经稍有感触了。
走走停停一个多月,苏钰和阿虾才到了魏国的都城,繁都。
到了繁都之后,苏钰发觉城中许多要道路口,都有戒备森严的官兵来来回回的巡视,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是魏国太皇太后七十岁生辰。如今皇帝是个孝子,为给祖母贺寿,也庆祝百姓喜获丰收,便宴请群臣大操大办了一场。周边几国为与魏国交好,也都趁此机会,纷纷派遣使臣走访,送上了大礼。
苏钰和阿虾进城,恰巧碰上了这样一个盛典。
总的来说,其实魏国丰收,似乎与苏钰师徒没有太大的关系,几国来贺,与她们师徒更没有什么关系,但是阿虾确是十分高兴,苏钰看着阿虾高兴,自己心情也欢快了几分。
至于阿虾高兴的原因,不为其他,仅仅就是热闹,人多,就算苏钰只抠门的从扁扁的荷包里掏出一枚铜板,为阿虾买了一串油炸丸子,阿虾一直不舍得吃,就那么举着,不时咬上一小口,也伸到苏钰嘴边要她咬上一口,一串丸子,便让阿虾热闹了整个夜晚。
第二天刚刚入了夜,阿虾又到苏钰身边,来来回回说了半天外面好玩儿的景象,劝苏钰出去,可见自己这师傅还是不为所动,便嘟起嘴巴,不太熟练的端着一副可爱的模样央求苏钰一同出去。
苏钰不知怎的,如今越发不喜欢热闹了,可最后看着阿虾那张黝黑的脸庞做出的鬼脸般的模样,心底有些磕碜不过,便带着阿虾,一同朝着街上走去了。
这夜阿虾没有再要丸子,因为阿虾知道自己这师傅一穷二白,前阵子也和苏钰连番几天,一同上山采药,挣了那几个可怜的药钱,所以阿虾知道游历不易,只是贪玩了些,却从不和苏钰耍小孩子脾性,这点苏钰甚感欣慰。
当然,苏钰知晓,阿虾心里也清楚,若朝她这师傅耍小孩子脾气,就如同那小石子投进大江河,弹弓子儿打中棉花坨,必定的很,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所以阿虾识趣,苏钰也得了省心。
过几日就是那太皇太后的生辰了,苏钰听留宿的那个农家说,繁都城里已经连着半个月如此热闹了,风调雨顺举国欢庆,老百姓自然也是高兴的。
阿虾一蹦一跳在人群中不停的来回穿梭,到了卖面具的小摊前,伸手摘下一个带在脸上,顶着青面獠牙的面具做了个要吃人的动作后,就将面具扣到了苏钰脸上,然后哈哈大笑着做个鬼脸,朝着别处的人群中跑去了。
这卖面具的小摊儿上摆的满满当当,各种形色的面具应有尽有,前来看热闹的不少人,都凑过来逛上一圈。
苏钰正打算摘下脸上的面具,余光却瞧见一男子走近身旁,然后伸出修长的手指,将面上涂了妖魔的面具摘下,然后望着她,盈盈绽出一抹微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