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景旭神色暗淡的垂下了拿着花的手,伴随着包装纸那摩擦的‘簌簌’声,还有几片不太新鲜的花瓣飘落在了地面上。
车子里的曾永嘉把脑袋探出窗外看的津津有味,待到贺姝坐回车上后,他还摇头晃脑的表示惋惜:“贺队,你说你怎么如此的铁石心肠?我看这位柳医生挺不错的,人长得好看赚的也多,了解了解也不是不可以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是整形科的医生,长那么帅,脸上的五官有几个还是原装的?”他说着放下了前面的挡板,对着上面的小镜子照了照:“诶?贺队,你说我要是割个双眼皮,是不是也是个帅哥了?”
回应他的,是贺姝一记莫得感情的眼刀。
他条件反射似的紧紧闭上了嘴,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二人下车后,在楼下遇到了出来放风的陈年旧案组的几个人,以侯子博为首的四五个大老爷们靠在正门的一根大柱子旁吞云吐雾的醒脑,纪宸则是坐在台阶上低头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看到他们,侯子博率先十分热情的扬手打了招呼,说话间嘴巴里一阵一阵往外吐着烟:“贺队,你们出外勤回来啦~还顺利不?”
贺姝客气的笑着点了点头。
侯子博状似无意的侧过头去看了没什么反应的纪宸两眼,随后好事儿的又问道:“我瞧着刚刚在门口,贺队好像被什么人给拦住了,哪个没长眼的敢闹事到咱市局门外来?”
潜台词就是:哪个没长眼的敢撬我们老大的墙角?
“关你屁事!”曾永嘉看不惯他的这幅模样,翻了个白眼先一步呛了回去。
这样一来,侯子博的关注点成功被他给带跑偏了,两个人叉腰在市局大楼楼下互喷的唾沫星子横飞,叽叽喳喳的吵得好像有三百只鸭子从这里经过,闹的人脑壳疼。
贺姝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但是对于这两个人没事儿就掐到一起的行为已经颇为习惯了,所以她也没出声制止,而是独自走进了大楼里,准备先一步回到办公室去。
叮~电梯门开了。
在她刚刚进去的那一刻,纪宸也跟着上了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相顾无言。
等到电梯门关上,电梯开始迅速上行的时候,贺姝先开了口,就像是普通同事间的闲聊:“大周末的,怎么你们陈年旧案也回来加班啊?”
“算是吧。”纪宸依旧垂眸盯着手里的打火机,随口回应道。
之后,就是一阵彻底的静默。贺姝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狭小的空间内似乎充斥了男人身上的味道,这无端的让她想起了白日里在海里的那一幕。
即使是现在,她好像仍旧能够感觉到对方宽厚臂膀的触感,以及那在她耳边响起的、低沉的微喘。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今天似乎这是活了这么多年唯一一次她拥有了关于‘水’的美好的记忆。海水不再是漆黑如墨、令人窒息的波涛汹涌,而是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平静又令人安心的浪花,一点一滴浸透她的肢体,温暖她的心脏。
“那人是在追求你?”纪宸忽然开了口。
这让贺姝难免诧异,她迅速的睁开了眼,有些愕然的看者突然发问的男人。
“和尚庙里收到了花儿,这消息在局里传播的颇快。”对方似乎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听说了这个消息,外人眼中的刑警是一群严肃而又认真的人,可正因为平日里接触的都是社会的阴暗面,工作压力巨大,这也就造成了这群人逮到一点乐子就能品上四五天的情况,八卦起来简直不要太积极。
“也不是追求。”贺姝眨眨眼,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解释。
“可惜你不喜欢玫瑰花。”
纪宸说完这句话,刚好电梯门开了,他唇角勾起走了出去。
贺姝没能反应过来对方这话的意思,直到回到专案大队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的拳击手套,红白相间的经典款,仔细看看好像不是新的。
她眉毛一动,走过去拿了起来,在手腕那个位置发现了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齐安。
忽而心跳如擂鼓,想起了出国前的某一天。那天两个人窝在出租屋里,难得的休息日碰到了一起,本想着出去逛逛街吃点好东西放松一下,却赶上了瓢泼大雨,无奈只能呆在屋子里看体育频道的拳击国际赛事直播。
那天是国内知名拳手齐安的封王之战,她在看完比赛后,皱着鼻子回答了男人问她喜欢什么花儿的问题。
‘相比鲜花,我倒是觉得齐安亲笔签名的拳击手套更nice。’
对此,男人确认似的扭过头看了她两眼,随后无声的笑了笑。
贺姝正出神的时候,曾永嘉骂骂咧咧的冲进了办公室,和常斌等人打招呼的声音令她的意识快速回笼。
“贺队,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曾永嘉一向好奇,这么一问,反倒是引得其余人也将视线落在了那双拳击手套上。
她听到问话后神色如常,只是语气不自觉的轻快很多,一边将手套妥当的收起一边说道:“拳击手套而已。”
“要么说咱们贺队就是与众不同,连平日里的兴趣爱好都是如此的特别,所以那点子简简单单的情情爱爱根本打不动你的心。”曾永嘉甚至不敢去想象贺姝谈恋爱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贺姝和恋爱这两样东西莫名的不相配。
滴滴滴……
电脑响起了提示音,贺姝没有理会男人摇头晃脑那个样儿,而是点开了屏幕上弹出来的提示框,是郑坚给传过来的完整的验尸报告。
死者男性,年龄三十岁左右,脑后有一处打击伤。
她若有所思的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这点在她去法医解剖室的时候,郑坚倒是没有提起过,想来是她走后,对方给死者剃了头才发现的。从照片上看,那上很隐蔽,外表不太明显,但是经由x光却能够看到伤口附近有骨裂的痕迹。这样一来,死者没准是先被人击中后脑勺掉进水中的,然后遭遇了海底生物的袭击,最终因为失去意识而溺毙。
在思索了一番后,她继续往下看,下一页是有关于死者右大臂和左膝盖下方撕裂伤口的报告,经上面的痕迹对比,证实了袭击死者的海洋物种是一种鲨鱼:噬人鲨。
“噬人鲨?这个名字听起来就挺凶猛的,怪不得能活生生的把死者的手臂和小腿给咬了下去。”曾永嘉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站在旁边跟着看了好一会儿的报告了,随后发出了疑问:“不过这个物种在咱们这常见吗?”
“常见?”贺姝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这种鲨鱼应该算是国际上的易危物种,禁捕捞的那种。”
“有没有可能是哪个水族馆有这种鲨鱼啊?”曾永嘉接着猜测。
她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给对面的常斌使了一个眼神,对方心领神会的摸上了键盘:“咱们今天把静淮市现有的、正在经营的水族馆及海底世界等都走了个遍,并且每一家除却采了水样外,经营方都提供了馆内现有的海洋物种名单,我现在就找一下看看里面有没有噬人鲨这个品种……”
过了十多秒钟,他遗憾的摇了摇头:“并没有查找到符合的。而且根据所有水族馆经营方的反馈来看,他们馆内的海洋物种也是要遵守国家规定的,违规的玩意儿不能碰。噬人鲨这东西,他们怕是不敢养吧?”
曾永嘉皱眉:“那结果摆在这呢,总不能老郑的报告出错了吧?要不就是他们水族馆里有这噬人鲨,他们给当成别的品种了。”
“你可拉倒吧……肯定没有人敢这么做,你当人家做生意都是傻子啊?这要是被发现了,那买卖也甭想干下去了!”常斌辩驳道。
就在他们两个闹闹哄哄说个没完的时候,门口那里响起了敲门声,没等到他们回应,对方就风风火火的推开门进了来,是丁棋。